十三 萧思温奉调赴新任 韩德让请战复旧城(1 / 2)
韩德让终究没问定亲之事,他不敢问,如果他真与萧氏姐妹定亲,那绝不是燕燕,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但他的脑海里始终反复出现这个问题,像被刻上去一般,他明显地感觉到萧风的炽烈目光灼痛着他。她虽然目光强烈,但她态度矜持,她也被韩德让深深吸引,但她善于隐藏,她分明知道韩德让喜欢萧绰,她却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她认为萧绰还小,对她根本构不成威胁,直到刚才才知道自己的处境多么不妙。但是她还是显出非常大度的样子,坐在地上哭了一阵后,随韩德让回到山顶,跟没事一样,高高兴兴与大家一同看风景,喝菊花酒,洒茱萸酒在门上。她明白自己的优势,阿爸不可能把小十几岁的燕燕许配给韩德让的。
韩德让一直寻找机会与萧绰单独在一起,但萧绰仿佛在躲着他,要么三姐妹在一起戏耍说笑,要么与父母在一起谈家常。好几次,韩德让瞅准机会,要与萧绰说些话,可话还未出口,就被萧绰岔开了,她抽身回到大家之中。韩德让实在痛苦郁闷之极,看来,萧绰是不给他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了。她在成就他与大姐的好事。到了午后,韩德让已彻底绝望了,他若吃了最后一顿牢饭的死囚一样,正在押往刑场,他想吼两句,可是嘴里紧塞着破布,直憋得胸肺都要炸了。他推说南京有事,便告辞回南京了。第三天,他接到太子的旨意,太子不来南京了,让他回上京。于是,他带着悲痛离开了他日夜思念的南京。他做梦都没想到他这次怀着无比欣喜无比憧憬回到南京,带走的却是无比伤痛无比绝望。
一出榆林关,他感觉自己可能想错了,既然已经订婚了,以萧风的年龄,他们已应该成家了,可是,他没听见父亲提半个字,而且这么多年,萧思温也没向他透露只字片语,男女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却没得到一点消息,这是不可能的。如此说来,他与萧风订婚之说,很可能是子虚乌有的。想到这里,韩德让拨转马头,欲回南京问个清楚,同伴抓住马缰问:“德让想干什么?”
“我要回南京。”
“太子催得紧,我们要赶回去复命呢。”
韩德让转念一想,既然是定亲,父亲肯定知道,还是回上京问父亲方便些,于是,他便若来南京一样,急若星火往上京奔。当他马不停蹄回到上京,父亲却随皇上到永州狩猎去了。韩德让向太子复了命,便请求太子准他到永州去。
太子问:“卿家缘何刚回又走?”
韩德让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一条合适的理由。
太子说:“韩卿家,孤对你如何?”
韩德让说:“太子待臣若同家人。”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孤?”
韩德让涨得脸通红,他说:“德让愿一生追随太子,臣只是思念父亲想去永州见一见他老人家。”
没想到一句话让太子唏嘘不止,耶律贤叹息道:“卿还有父母可想可见,孤四岁就失去了双亲,孤虽贵为太子,还不如卿呢。”
韩德让一时手足失措,忙说:“臣罪该万死,让太子伤感了。”
耶律贤拍拍韩德让的肩头说:“卿的孝心感动了我,非孤拘你于此,孤也将启程前去永州,到广平淀与皇上会合过冬,到时一同前去,如何?”
尽管韩德让恨不得立刻飞到父亲那儿去,但太子把话说到这份上,不由得他不从。耶律贤待他很好,若不是碍于身份,他们也许会成为至交。韩德让长太子七岁,耶律贤几乎以兄事之。韩德让自到太子身边,办事格外谨慎,不久,耶律贤把他看成自己的心腹,心中稍有郁结,便找韩德让倾诉。一般的时候,韩德让只当个听客。但他不言则已,一言中的,耶律贤以为天大的事,韩德让三言两语便排解得烟消云散。耶律贤性情爽快,没有城府,但自那次冒失多言险酿大祸,便再不敢随便说话了,但要他把话憋着掖着,让他非常难受。他羡慕韩德让能把话藏在心里,让它烂掉。他信任这个沉默寡言的人,他相信他不会把他的话说出去,因此,他找他交心,发牢骚,把心中的郁闷全发泄出来。韩德让离开的几日,可把他憋坏了,所以韩德让一回来,他就急着叫韩德让去见他,一听韩德让说又要走,心中老大不高兴,非要韩德让说出原委不可。
韩德让简直一天都不想耽搁了,他被煎熬着,压迫着,精神恍惚,窒息得没有一丝气息游走于心肺之间。太子没有动身的意思,他说上京有如何如何多国家大事要等他处理,但他大部分时间用来击鞠。他还拉韩德让下了两回场子。韩德让与以前判若两人,总出差错,输了两场,耶律贤便再没让他上场了。眼看快到冬天了,昨天,上京就飘了一阵雪花,韩德让紧张的心口痛,好在不久天空放晴,落在地上的雪融化了。今天一早,韩德让就找到太子说:“太子殿下,我们何时去广平淀,再不动身恐怕来不及了,不久,天气愈寒了,大雪封路,想走也走不了了。”
太子还在犹豫,,韩德让说:“此时前去,途中尚得月余,到时快到年底了,正是猎熊的好时节,若去晚了,恐怕熊都没有猎的了。”
一提起猎熊,太子目光焕彩,精神奕奕。别看太子身材单薄,体质羸弱多病,但他总幻想有朝一日能射杀一只虎或熊之类的大东西,让人家对他刮目相看,他想树立起他高大威猛的形象。所以韩德让一提起猎熊,他便若触电般迅速反应了。他吩咐立即整理行装,准备车辆马匹,稍后就出发。
然而,就在他们出发的第三天,一场大雪不期而至。韩德让临睡时,天上还闪烁着星星,半夜,他起来查岗,但见大地茫茫一片,那大雪若筛米般落下来。次日一早,雪已积得没膝,许多穹庐被雪压坍了。韩德让忙跑到大殿去看,还好,大殿无恙。太子正走出来,韩德让上前请安。
“都是你的主意,这一下困在这里不得动弹了吧,”太子劈面便埋怨,他望了望四野,说:“也好,待一会儿,可以捕山雀,雉鸡了。”
雪仍潇潇洒洒地落着,它浇不灭韩德让心头之火,相反,它却火上浇油。这鬼天气偏偏这时来做梗,看来太子又要在此待一些时日了,他办事总这么拖拖拉拉,照如此情形,今年甭想到广平淀了。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走。他向太子请示启程,太子不赖烦了,说:“韩卿家,你怎么总是催促孤,这么大的雪,你要孤往哪里去?你这么性急去永州干什么?不就是去见你父亲吗?见你父亲就在乎这一两日吗?”
韩德让无话可答,直愣愣站着,头上大汗淋漓,若带着笼头的牲口,看着草儿干着急。
太子见他这副光景,叹道:“你等不及,你就先走一步,你见到皇上就说孤在这里被大雪阻着了,可能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去觐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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