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谏击鞠马得臣善言 论孝道室梦奇苦心(1 / 2)
萧绰一连数日都被这股力量弄得心烦意乱,尤其是耶律隆绪因为那次击鞠得胜归来,时时技痒,总想邀请耶律斜轸韩德让一起再下场子,却被萧绰喝住。这股被压抑的渴望越积越厚,终于这天爆发了。
耶律隆绪抱怨道:“太后,皇儿已经长大了,朕想干朕想干的事,太后还是不要阻拦的好。”
萧绰一怔,脸煞白,说:“皇上说什么?皇上是说自己的翅膀硬了,想单飞,不要朕了?”
耶律隆绪忙说:“太后不要误会,皇儿永远是太后的皇儿,永远需要您的庇护。”
萧绰不听则已,一听悲从心起,放声哭起来:“先帝啊,你走得早啊,扔下朕寡母幼子好凄惨啊,本指望皇儿能继承你的大业,兢兢业业,勤勉政事,没想到皇上醉心击鞠,耽于游猎。朕曾与你致力中兴大辽,今皇上不务正业,如何能遂你的心愿?驰骋鞠场,倘有不虞,朕如何向你交代?”
耶律隆绪抱着萧绰哭道:“太后别伤心,都是皇儿的错,皇儿今后一切都听太后的,勤于政事,不玩那东西了。”
萧绰说:“皇上要体谅为娘的一片苦心。”
耶律隆绪连连称是。
虽然,耶律隆绪信誓旦旦地说不再击鞠,但时间一久,誓言便抛掷脑后,偷偷溜出宫去大干一场。萧绰问了几回,皇上对答如流,不承认下过场子,谎言编的不露半点破绽。萧绰想不到皇上居然对她撒谎,又不好戳穿他,把他逼急了,会让局面不好收拾。皇上是极孝顺的,对她始终是毕恭毕敬的。这却让萧绰感到莫名的不自在,皇上的恭敬是出自她的威严还是亲情?她感觉不到皇上的亲热。正是于此,她才有些不安,愈感到来自皇上身上的力量正日益增加。谁会保证皇上一辈子会听她的呢?就击鞠这事来说,皇上已经背叛了她,那么,在其他事情上,忤逆她大概是迟早的事了。
她常看则天实录,看过之后,常常心惊胆战,担心惨剧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是不可能的,宁可自己失去一切,也不能伤害他,但皇上现在还小,必须听话。她曾向韩德让表示过忧虑,韩德让总是安慰她,让她放心,并说皇上年轻贪玩,是人之常情,不能拘得太紧。很明显,他的心已向着皇上了。
她说:“你们只知道随他的性,不知道朕把他拉扯大,花了多大的心思,现在他长大了,心野了,不听话了,教朕怎么过?”
韩德让忙说:“皇上是听话的,回头我劝劝皇上,不,我找个能干人劝皇上。”
萧绰说:“都是你??????们惯的。”
这天散朝回来,萧绰的心情特别舒畅。终于有人站出来面谏皇上了,那谏文写得多好!这个马得臣真是文章妙手。她把那篇谏文拿出来看了一遍,又让侍女康延欣朗读了一遍。康延欣乃康默记之孙女,康延寿之妹,生的聪明伶俐。雪雁死后,萧绰便把她召至身边。其时,延欣刚刚十三岁,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萧绰甚是喜欢,尤其,那康延欣一来,就表现出对她死心塌地的忠心。康延欣读道:
臣窃观房玄龄,杜如晦,隋委书生,向不遇太宗,安能为一代明相?臣虽不才,陛下在东宫幸列侍从,今又得侍圣读,未有裨补圣明。陛下尝问臣以贞观、开元之事,臣请略陈之:
臣闻唐太宗侍太上皇宴罢,则挽辇至内殿;玄宗与兄弟欢饮尽家人礼。陛下嗣祖者之祚躬侍太后,可谓至孝。臣更望定省之余,睦六亲,加爱教,则陛下亲亲之道比隆二帝矣。
臣又闻二帝耽于经史,数引公卿讲学至于日昃,故当时天下翕然乡风以隆文治。今陛下游心典籍,分解章句,臣愿研究经理,深造而笃行之,二帝之治不难治矣。
臣又闻太宗射豕,唐俭谏之;玄宗臂鹰,韩休言之,二帝莫不乐从。
今陛下以毬马为乐,愚臣思之,有不宜者三,故不避斧戟言之:窃以为君臣同戏,不免分争,君得臣愧,彼负此喜,一不宜。跃马挥仗,纵横驰骋,不顾上下之分,争先取胜,失人臣之礼,儿不宜。轻万乘之尊,图一时之乐,万一冲突有失,其如社稷,太后何?三不宜。
倘陛下不以臣言为迂,少赐省览,天下之福,群臣之愿也。
康延欣读毕,萧绰意犹未尽。良久,抬头问:“这篇文章写得好不好?”
康延欣说:“好,是一篇好文章,有孟子之风。”
“皇上肯听吗?”
“道理说得如此明白,皇上没有不听之理。”
萧绰笑道:“治理国家,汉人比契丹人有能耐。”
说罢,令人唤宰相室昉进宫议事。
片刻,室昉来了。萧绰命人赐座,室昉侧身坐下,他那斑白的头发与胡须连在一起,显得十分苍老,但说话的声音却十分洪亮,中气十足。他天生一副方方正正的脸和一双柔和的双眼,让人觉得他正直,坚毅又谨慎。萧绰有时想不通,这个有些迂的老头怎么成了韩德让,耶律斜轸的大哥?
室昉向萧绰欠身道:“太后唤臣来有何吩咐?”
萧绰说:“早朝时,马得臣给皇上上了一个折子,你看了没有?”
“臣看过。”
“觉得怎么样?”
“好,循循善诱,铿将有力。”
“皇上会纳谏吗?”
“老臣想,皇上虽一时戒不掉毬马之瘾,但一定会谨慎出场。”
萧绰叹道:“皇上大了,主意多了,朕怕管不了了。”
室昉忙说:“太后多虑了,皇上是至亲至孝之人,太后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萧绰说:“话虽如此,只怕人大心大,李显难道不是武则天的亲儿子?”
室昉一惊,随即笑道:“武则天哪能跟太后相比,武则天阴险毒辣,六亲不认;太后宅心仁厚,亲亲善教,而且皇上也不是李显。皇上的孝心可感天地,断不会忤逆太后。”
萧绰说:“看来是朕多虑了。”
室昉忙说:“都是臣这个做师傅的太懒散了,疏于引导,请太后降罪。”
萧绰说:“宰相大人,不要总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你日理万机,还抽时间教导皇上,多亏你了。”
室昉说:“这都是臣的本分。”
萧绰道:“卿都这大一把年纪了,要你如此费心,真难为你了。你请回吧。”
室昉说:“太后唤臣来,不会只说这些吧。”
萧绰摆手道:“没什么,你回吧。”
室昉站起来欲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太后,你看臣真的老糊涂了,差一点忘了一件大事。”
萧绰忙问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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