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生不归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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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刹那间的浮云蔽月。

一招算错的满盘失误。

莫易撤剑伤了自己,也震伤了沈月关。

然而,莫易和沈月关并未丧失战力——那又有何用?

比战力更重要的东西,战意,他们已经彻底失去。

一个肮脏污浊的世界。每一个人不曾被问过自己的意见,便被粗暴地决定出生。每一个人想都不能得,求都求不满,怨剑杀了多少灵魂,世上就少了多少悲惨哀嚎的生灵。每一个人不等着剑,也等着天,从一出生开始,就走着一条再难以更改的死路。在并肩的死路上还要你争我夺互相伤害互相倾轧,踩在柔软的肢体上博取一刹那万人仰视的醉或是换得午夜梦回时还能记得的可怜光彩装扮门户……

凡是没有可能逆天之志与生死为敌的人,难道不是有如草芥一般?杀了,了了他们的苦痛,替天收拾,逆天的情趣,难道不是一个杀手的本分?

血溅万丈又如何。

唯有一些东西是不同的。

是宁愿短暂地维持也要维持,是明知莫名地牺牲也要牺牲,是令得本无目的地这一程歧异生路变得有所目标,有所依托,是让心满,让意志暖的东西。是茫茫火上的船,是严寒冬季里一点烛光。

是可以为之生死两难的东西。

更何况,有些人已经接近了自己漠漠的路程。

已经可以对抗天意。

自己不出剑,天亦不能奈何的,强者。

为了这样的强者而谋定后动。

为了这样的强者也可以功败垂成。

沈仙刀彻底杀灭了对手的战意。

他们就算能够起身,也不能够对她挥剑。

他们就算勉强对她挥剑,也不能如她一样冰山冷酷,绝不留情。

更何况,他们原本,未必是她的敌手。

于是,他们,将死。

沈仙刀做事情,永远干净利落到让人昏厥。

比如你说头痛,她便替你斩下那会痛的头来,充满怜悯。

清微看到莫易和沈月关的脸,却看不到沈仙刀的表情。

所以,沈仙刀毫无征兆地忽然动手之时,连这位公主,也惊讶地差点叫出声来。

沈仙刀平平一挥。

谈不上什么招式,却取下了莫易和沈月关两颗头颅。

头颅笃碌碌地滚动。

血流不算缓慢,却也不太快,不太红,也不是黑色,不算粘稠,却也不稀薄。

血便一直流淌,直到清微的脚边。

“仙刀护驾不力,致使肖小之辈玷污行宫,求公主恕罪。”沈仙刀缓缓转身,一眼都不看地上的人头。

清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

游戏便结束了?那么快?枉费了那么华丽的铺陈?怎样都觉得太过突然,太过仓促。

可是两具尸体就在面前,不容得怀疑。

忽然,沈仙刀神色一变。

脚下的三楼,传来交手的声音。

双方都是女子。

声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花缤纷和……

沈玉刃。

沈仙刀容色中,忽然透出悲哀。

清微却一挑眉,若有所悟。

梯级震响。

沈玉刃不是花缤纷的对手,却被她逃上楼来。

花缤纷的心思,诡谲辛辣。

明知道楼上的光景,却堪堪放她上楼。

沈玉刃跌跌撞撞地上来。

这神仙洞府最高的地方,星光穿透。

沈玉刃跌在了无头尸身上。

她伸手抓,满手血污——忽然尖叫起来。

她已经没有能力叫出地上的名字。只是恐怖之极地尖叫。

那声音,倒真可以生生令人难受到逃走。

沈仙刀呢?她有没有难受到想逃?

世界忽然变得不真实,一句话也不能够交流,只是用最原始的方法彼此伤害,彼此远离。

花缤纷笃悠悠,慢腾腾地逼上来。

清微的唇角泛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

“花儿见过娘娘。”娇美的口气。“先前叶子已经擒下连小开,扔在楼下等候娘娘发落。刚才没月亮那一刹那天地间似有震动,这丫头竟然冲了上来,想趁我们不备行刺娘娘……”

花缤纷的絮叨听起来很远。

她飞了一个媚眼给沈仙刀。

沈仙刀却毫无反应。

此刻的她,仍似冰山,却好像已经溶化到无影无踪,不在这个世间。

花缤纷如调戏小兽一样轻轻托起沈玉刃的下巴。

沈玉刃的魂仍留在仓惶之中,一丝儿抗拒的能力也无。

“其实仔细看,长得跟沈大侠很似哦,啧啧,还穿着男装……这紫衣裳真好看,嗯?”

无论什么话,被这种娇媚得能够滴出水来的声音一说,都只令沈仙刀有一个反应——想吐。

她站得笔直,却叹了一声。

清微忽然笑道,“花儿,将小姑娘带近些,我瞧瞧。”

花缤纷伸手去捉沈玉刃。

沈玉刃的眼锁在沈仙刀的身上,身子簌簌发抖。

地下的血,将她的紫衣染成黑色,如夜一色一样。

沈仙刀什么也不能做。

“你什么也不能做,因你终于还是将你最在乎的人,算漏了,是么?”清微闲闲地说。

花缤纷眨眨眼睛,显然未能听懂。

沈仙刀能听懂。

她终于崩溃。

剑落在地上。

她跪下来。

满肩疲惫。

“姐姐……”沈玉刃下意识地伸手捉住她。

“你为何会在这里?”沈仙刀的头埋得很低。

“我……我原来在外面接应,却感觉到莫易和二哥出了事……怎么回事,为何他们会死?……”

“你既然加入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会死?”

“……死……便也罢了……为何……姐姐……为何你握剑?”

剑上还有血。

清微讽刺地大笑起来。

花缤纷抿抿嘴,没有说话,退开两步。

沈仙刀从来都稳定的手颤抖起来。她企图拾起剑。

“杀了她。”清微忽然放话。“你现在只有一条路,便是杀了她。杀了她,我既往不咎。”

沈仙刀闭上眼睛。

“若是你不亲手杀她,她落在本宫手里,可就由不得你了。”清微语声急促,仿佛在推动一场好戏。

“自己的弟弟也杀了,妹妹有什么不能杀……”花缤纷小声嘀咕。

清微却反常地叱喝了一声“闭嘴。”

一时间风云诡谲。

似有大成大败大喜大悲涌动。

“用什么才能够换她一条生路?”沈仙刀回头,艰难地问。

“她要么便死在你手里,要么便和你一样地活。我并不算残忍,已经给你选择。”

“……你不怕……逼反我么?”

“你不会。”清微一拂衣襟,十分雍容。“若会,也不会等到今日。若会,你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花缤纷一惊。

沈玉刃虽然恍惚,却也听到这四字。

沈仙刀伸手抱起来沈玉刃。

就好像多年前抱起还是稚子的小妹妹一般。

将她抱离开血泊。

万丈血泊,从天下垂。

“‘偷天’之技非你所能,祭品之珍,也非俗世可以寻觅。让我瞧瞧地上的原型究竟是何族妖异。”清微淡淡地发号施令。

沈仙刀顺从地点头。

也不见什么动作,地上的莫易同沈月关竟然慢慢地融化——再凝结起来。

两个娇小可爱的美少女弯弯地侧卧,面容好似睡眠一样安详。

“密雨浓云?”沈玉刃惊叫出她们的名字。

“是魅族。”沈仙刀低声解释。

花缤纷惊讶地合不拢嘴。“难道是障眼法?可是刚才的攻势绝非有诈啊……”

“不是障眼法。是‘偷天’。”清微沉声解释。“是向天偷换一段寿命——在杀死的那一刻,让天取去别个灵魂。这是一种极其偏门的异术,且用来替代的祭品,非我族类可以胜任。”

“那,莫易同沈月关现在哪里?”

“这个你最好问仙刀。我也很想知道。”清微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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