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奕棋(1 / 2)
腊月廿八。
腊月廿八究竟有些什么变故?能够令得吴铁汉不惜瞒天过海,使用这惊天手段?
“腊月廿八是刀剑神君的生辰。”轩辕缓缓解释道。“刀剑麾下,除了廿八湖十二郡之外,尚有许多潜伏暗藏的力量。这些力量平日并不听我们调遣,而只是在每年的腊月廿八,聚集在某个地方,等待一件旨意。一年,就一件。一年之中,他们只接受这一件任务。日子一过,他们便如烟散去,再也不会过问我轩辕王府之事。”
袁圆这才第一次知道,为何吴铁汉口口声声叫轩辕作“小王子”。原来刀剑神君以下的组织,竟然以王府自称。
“其实我不姓轩辕。”轩辕公子知她疑惑,转而娓娓解释。“轩辕是黄帝之姓氏,当年我们的曾爷爷刀剑神君曾以‘轩辕王’的称号自封,意思乃是此华夏天下,是我们这一支的正统。历代嫡子,便自动袭承了这个封号。”
“原来如此。那你真名叫做什么?”
“这个……”轩辕淡淡一笑。“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旁人叫我轩辕公子,你叫我哥哥,吴铁汉叫我小王子,称呼之上本无不便,何必追寻?就如你的名字叫做袁圆,我也甚为接受。”
袁圆知他不愿在众人面前吐露,便也一笑了之。
吴铁汉擦了擦额头上汗水。
“这腊月廿八的故事,吴某倒是第一次听闻,多谢小王子赐教了。”
轩辕反手一个极重的耳光掴了上去,吴铁汉半边面孔顿时麻木,嘴唇也青肿不堪,说话困难。
“你早已探知杭州便是腊月廿八的集结之地了吧?南郡王之死,也是你故意所为,敲山震虎,来警告那些赴会之人;同时又偏偏给他们一个堂堂正正借奔丧为名前来杭州的借口,对不对?”
吴铁汉苦笑。
“接下来便是将我困在这里,直至腊月廿八过后。这样一来,下一年中,我便再无法利用这一支力量。而你的人却可以安心剥查赴杭之人的背景,找出刀剑后人,各个击破、分而杀之,对不对?”
众人都听得心中一寒。
连小开暗忖,此人的武功心智,的确是深沉遥远之极。他同情教,同南郡王,同自己之间的恩怨争斗,一切都只是烟幕,却一切都在为了他的真正目的服务。甚至他对轩辕,也是志不在轩辕本身一人,而是誓必要挖出他身后庞大组织的根来,斩除而后快。
吴铁汉沉默不言。
他甚至闭上眼睛。
否认已经没有丝毫用处,而至此阴谋诡计谎话连篇也救不得他了。
地宫必有开启之法。
而他的态度已经表明得很清楚——他真正有了赴死的准备。
“我实在是想不通,这个朝廷究竟有何魅力,令你如此忠诚,毫无贰心?”轩辕皱眉问。
谈及忠诚二字,连小开的脑中猛然突出了沈仙刀的风姿。
忠诚……若是有可靠之人对自己如此忠诚,何愁事之不成?
“朝廷并无什么魅力,甚至当今圣上也没有。”吴铁汉终于认真答了一次。“我所维护的不是谁,而是这个国家的秩序和安稳。杀叛逆一万;不杀叛逆,叛逆作乱,则相互死伤两万,伤及平民一万,总数三万。若郡有十万之众,改日东瀛入侵,是要留下九万对敌,还是留下七万交手?”
“何谓叛逆,何谓正统?”轩辕咬牙,问。
“能够以较小死伤除灭至尽的那方,便是叛逆。我不知道谁是轩辕正统,我也不去管在位之人是否合理合法,我只关心这个国家的秩序,和稳定。天下受治百姓的想法,也大致与我相同。”
“别说了。”连小开拦住欲再辩的轩辕。“道不同不相为谋。杀了他吧,我们慢慢找出路出去。离开腊月廿八尚有不少时日,以我们的能力,未必不能自救。”
“什么味道啊,这里为何忽然变得那么……香?”袁圆忽然开口打岔。
“是啊,好香,好好闻,好舒服的味道。”斯丝也附和。
连小开同轩辕脸色齐齐一变。
“通风口!”轩辕厉声喝道。
来不及了。
袁圆、斯丝两人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平无奇支撑片刻,终于也靠着墙滑坐了下去。
“又是这家伙搞鬼!”连小开怒气直指吴铁汉,提刀欲杀。
“不是我。”吴铁汉眸中忽然射出光芒来。“是阎罗烟!”
“阎罗烟?”好熟悉的名字,是,是……
“是神仙洞府的奇药,吸入者或疯或死,在神仙洞府覆灭后已绝迹江湖。”轩辕缓缓道出来。
不错!沈仙刀的封刀仪式上曾出现隔阻大批江湖豪杰进入天光流水阁的,阎罗烟!
连小开如何能不记得?
“难道神仙洞府……”
“是碧云城。”吴铁汉叹了一声。“沈月关的遗孀,手中自然能够握有他沈家的遗物。”
一声叹罢,吴铁汉也难免坠入昏迷之境。
他内功原本同连小开与轩辕之间差别并无多大,只是数日来连遭折磨,难以为继。
轩辕看了看连小开。
就算此刻立即盘腿坐下逼毒,也没什么用了。
“既然他们能够向着通风口放入毒烟,想必是知道开启地宫之法。”
“不错。”连小开阴阴看地,想起了那个女掌柜丰饶的姿态,想起两次以猫示警,心头刹那雪亮。“他们应该不是恶意。我们不如……”
两人不再抗拒,双双任毒烟入肺,渐渐晕迷。
但愿醒来时,能呼吸到离开天穹较近处的空气。
“娘——娘——娘我回家来了。”
美妇人笑靥如花。“好乖。饿了不?”
“不饿。咦,娘,为何不见爹爹?爹爹呢?”
“爹爹在那里啊,你看不见么?”
“娘,你指的是太阳嘛——”
阳光忽然爆裂,散落下来满地满地的焰火。
“娘——我好疼……好热……火烧着了我的皮肉……娘,你在哪里?”
一刹那世界就变成了一个火场,火苗比人还高,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疼,疼,疼,在一片耀眼的光明中疼……
袁圆蓦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噩梦……屋子里火烧得太热,她唇干舌燥才会梦见被火烧吧?
只是有趣,她仔细想想,似乎从小到大,这是头一次梦见那不曾存在过的爹娘呢。
抱着被子坐在那里,脑中满满是那个梦境……忽然一道闪电闯入来:“小开?小开呢?”
惊惶地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惊惶地发现连小开不在自己身边。
她匆匆地跳下床,这才发现身上一点衣物也无,床上被子又厚重,只得扯下床幔裹在了身上。
深红色的床幔带着金色流苏,竟还颇为好看。
不管了,袁圆不及细想,冲过去便推开房门——
眼前景象实在是诡异。
外面也是一间很温暖,很温暖的厅堂。地上铺着软软的锦绣毯子,墙上挂着异域风情的绘画,火炉仍是烧得极热极热。
房间正中的地上放着一个矮矮的小几,几上一副琉璃棋盘。
连小开与轩辕对坐在棋盘两边。黑曜石与白水晶的棋子放在玉盏之中,搁在两人手旁。
有一串铃当从屋顶上垂了下来,停在棋盘的上方。
铃当忽然响了一声,吓了袁圆一大跳。
天花板上传来好听却冷淡毫无感情的女子声音。“时辰到了,连公子长考超时,负于轩辕公子。轩辕公子可入明日棋赛。”
连小开看着轩辕,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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