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二、深衣（1 / 2）

 在燕云城墙街的北侧，紧挨着街道尽头的郡县府衙，有一处燕云的驻兵营地，营地正好坐落于原来隶属于燕九州的燕康山上，整个驻地随着燕康山绵延数里，比之丽阳的紫金皇宫在面积虽无法相提并论，不过依着群山峻岭，其气势却也分好不差，十分的宏大。而其中，演兵的练兵场，兵营驻地，位于山谷平地之间，兵营将领参军的府邸则整整齐齐地从山腰一直延续到了山顶，而薛家，凭着薛家家主薛致远的统领之位，刚好得了这山顶的官邸。

说起薛家，因为原先只是作为卫氏一门为了留下香火而保存下来的一脉，在贵族世家之间自然是不太显眼的，所谓“韬光养晦”四字的牌匾便高高立于薛家的宗室祠堂之上。只这四字皆为朱砂赤漆书就，辅以行草的字体，怎么看都与这韬光养晦不甚搭调，

薛意童回到燕云后，本并不如此急着返家，毕竟住在山顶上，虽然足够安全，也足够有气势，但远离了尘世喧嚣，很多事情，便也变得不再方便。不过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因为中途无意间遇到了卫家唯一的嫡孙女卫淑珍当街求救，后又因为卫君长中毒且重伤，便也不得不带着小王爷李永年上山去向他父亲求救了，至于他对于十里的好奇，一时倒也没时间再去探究。

“薛大哥，我哥他怎么样了？”卫淑珍自然是跟着薛意童一起回了薛府，重新换了锦绣的衣衫，虽只是翠绿底子小碎花的锦缎，但几日来的休息与将养，加之精心的梳理与浓淡合宜的打扮倒也让她看起来美丽非常。只是因着年还不过十四，倒也还不足以用倾国绝色来形容。

“你别急，父亲已经差人去请南山书院的舒仓大人了，眼下府中有木先生照看着，令兄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薛意童见着卫淑珍上前，礼节性地站定在了三步之外的距离，虽然对于卫淑珍还有心思打扮心下略是皱眉，不过对于她的询问，却是一五一十地回答了清楚。

“是吗？”卫淑珍微微敛去眼中的失望，她本来并不清楚薛家与卫家的关联，只是偶尔一次不小心听到了父亲与哥哥的谈话，微微有些明白薛家与卫家有脱不开的关联。后来因为卫君长中毒，她为了自己将来依旧可以过着小姐少奶奶的生活，几次想要去薛家求救，可薛家的宅邸毕竟是在兵营重地，不是她一介落魄小姐可以去的，所以才在看到薛意童的时候装作并不认识薛意童施计拦截了他，本想着如今的卫家大约是谁都不想沾染的，却没想到薛家真的愿意救他们卫家的人。

“别太担心了！”薛意童自然不知道卫淑珍心中所想的是什么，眼看着卫淑珍愣愣地站在一边没精打采，便自然地认为是她在担心自己的兄长，心下微微对自己刚才对待卫淑珍的态度检讨了一番，便是上前安慰了一句。

“嗯！”卫淑珍虽然知道薛意童是误会了，但是她却没有解释的打算。想着她若要自己在薛家立足，那么也没必要让薛意童知道自己与兄长卫君长之间的恩恩怨怨了。于是便是顺着薛意童的话，点了点头，顺从地应了下来。

“正好，我正要去看看卫兄，算日子，舒仓先生今天也该到了，你……也去看你的哥哥吗？”薛意童看着低垂着眉目的卫淑珍，心中虽然直觉地感觉与那日当街求救时相差深远，但转念一想便也不再计较，反正区区一女子，也翻腾不出多少的浪花。

“嗯！前几日身体有些不便，因而没去看望兄长，今日稍好些，所以去看看。”卫淑珍听着薛意童话中的犹豫，来这薛府几日，她并未去看她的兄长，想来也说不过去，便是半真半假半是暧昧地解释了一番。

薛意童微微挑眉一笑，世俗练达自然知道那卫淑珍的心思，但想着她一介女流由此心思倒也不算错，便也不再在意，照旧是拉开了三步的距离，做了一个请字，便是阔步在前直走向卫君长所在的沭阳院，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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沭阳院外。竹影斑驳。四月地天气山下已是桃红柳绿地时节。可到了这山顶还不过是迎春初露。略略觉着有几分寒气。推门而入。一墙之隔。高耸地竹群却是全无了踪影。倒是一股子药香扑面而来。且宽大地院子里。到处放着晾晒着地中草药。只一眼。便可知此间地主人是个怎么样地人物。

“少爷！”忙碌着地侍女见薛意童进门。只略略点头示意了一番。照旧是各忙各地。

卫淑珍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却不知是因为这院中地中药气味。还是因为侍女们地无礼。不过她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先生可在？”薛意童自是不在意侍女们地表现地。自顾自地绕开了晾晒地中药走了过去。还不忘问问院中主人地下落。

“木先生眼下恐怕在药圃。少爷找先生吗？再半刻就是里头这位公子用药地时候了。先生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侍女递上一杯清茶。只茶上飘着几片翠绿地竹叶。却也不请人进去。

“先生在药圃吗？那我过去看看。”薛意童边说边是朝着药圃的方向走了几步，又想到了一同跟来的卫淑珍，忙是交代道，“这位是里头公子的妹妹，你们带着她去里头看看她哥哥，一会儿我就和木先生一起过来。”

“是！”侍女们忙是应下，打开了卫君长所住的病舍的房门，便是让了卫淑珍进去，倒让想要跟着薛意童的卫淑珍只能收住了脚步，转而便是进了病舍。

摆脱了卫淑珍的跟随，薛意童微微舒了口气，他自然是看出卫淑珍的心计的，但是想来小姑娘也是被逼进了绝境险些丧命才会如此，倒也不甚在意。慢慢腾腾地向着药圃的方向走去，才行不远，便见着木深衣怀揣着一篮子的草药，赤足未着鞋袜沾着泥渍走了过来，心下微微一笑。

说来他似乎是个喜欢搜集奇怪的人做朋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