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野的灵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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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是我太奶奶教他这样做的。

我太奶奶还叫他看些道士的书,而何野说:……我一窍不通,怎么看?……这些铃铛,我不会摇。

我太奶奶小声地说:我教你!你多少也要学得像一点,现在人家都在调查你的事。

我太奶奶教他伪装自己,教他找到了一个螺丝壳,来盛放自己的性命。

我爷爷韦国柱很敬重他,把他当亲人侍奉。老包定期让人送酒到我家里来。他每天枯坐在一个沉静的家里,寻找自己的魂。他早年在外面狂奔得太久了,把自己的命都弄丢了。自从被驱逐出家门以后,就尝尽了那个他原本不熟悉的世界上的风刀霜剑,他吃过的苦头只有天晓得,他提心吊胆地为党革命。

现在,他在人世上什么也不做了,天下已经太平。他让前半生激昂澎湃,让后半生静如止水。

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他,家里很多亲戚也不能理解他,说他本来可以当大官的,却什么也不要,只要回家。同时,我也不知道我真正的太爷爷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而死。

我的家族实在神秘。在我一个年轻的女子的思量里,就是这样。有许多年,我不能理解这些。

当我太奶奶承认复生的太爷爷并不是真正的太爷爷时,太奶奶笑起来。她的头像一枚小小的核桃。她会不停地拿衣角来揩眼睛。她被过去的故事所激发,高兴起来。

时间在她的记忆里失去了方向性。她用自己的语言剪辑、缝合我们家族里的那些人、那些事。而她,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反正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到了我们韦家,就是韦家的女人,到了别家,就是别家的女人,她从小就做童养媳,她对自己的身份有一种非常深刻的不明了,她像一只便桶一样来到这个世界上,但她却活得很快活。她说过一句话,让我印象非常深刻,她说,女人就是男人的一只便桶,哪家男人要尿就尿。

她的小脚,是到了我们韦家以后,我太爷爷的母亲,找人替她裹的。

她在我们韦家待的年头实在是太长了,长得让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来处。

她的一生,经历了我们韦家的4世。按照古书的说法,10年为一代,30年为一世,她差不多成了我们韦家的日历。我们只需翻开她,就知道整整一个世纪,我们韦家发生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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