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第二性的女人(2 / 2)

加入书签

奶奶和草儿都劝枝子妈妈别走,在我家里待着。但后来,她觉得没有意思,她丢下了我,带着弟弟韦雄黄,回洲上去了。

家里没有出现哭哭啼啼的事,但是,比哭哭啼啼还要让人难受。

我那时还不知道这事是怎么回事。枝子妈很坚强,妈妈临走前,在家里两天不说话。随别人问她任何话语,她都不言声。我那时是个小不点,从这里跑到那里,从这个人那里跑到那个人那里,问他们,可是我问谁谁也不告诉我。

爷爷不说话,奶奶不说话,草儿不说话,哑巴不说话,叔叔也不说话。

我跑到了大韦庄告诉太奶奶,太奶奶和我叹息,说这是一代传一代的事,上行下效,没办法。

晚上,我和太奶奶睡。

太奶奶说,小丫头怪,我要你,你没地方去,就到我这里来。

我又回到瓶底。

我找我妈妈。

我去问奶奶,打妈妈的房门,奶奶坐在锅底下烧饭,脸被灶火映着,只是朝我摇头。

我又跑到草儿那里,问她妈妈怎么了。

她把我搂住,把我放在她的长腿里,她悲天悯人地对我说:小丫头怪,你妈妈要回洲上去住一段了,以后,你就给我做女儿了,你可干?

那天,草儿发动哑巴,和哑巴两个人一道,送枝子妈回洲上去。我一个人也跟着跑去了。我在老远的后头走。

江边上的江风干冷,呛人。

枝子妈在那里忽然大笑起来,她有些手舞足蹈。我以为她要唱戏。她怀里的小奶伢儿韦雄黄,被她吓得大声地哭。草儿吓坏了,劝枝子别吓着小伢儿。

不久,枝子妈就不笑了,又跟原先一样硬。

我知道出事了,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叫、跳、笑、闹了,我要懂事。

我在后面一个劲地哭,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哭。

到了江边渡口,草儿和哑巴不放心,又送枝子过了渡口,送到了洲上。我就一个人,在这边江堤坝上,眼巴巴地看江对面。那天,没有风烟弥漫,我能看到他们上岸。

我一个人站在江边。他们已经到了洲上。

等草儿和哑巴他们再摆渡回来时,看到我一个人坐在江边上朝着天嚎啕大哭,他们都哭起来。他们那时才发现我,他们不知道我那天也跟去了。

我们进瓶底的家时,家里奶奶坐得像木头人一样。

草儿一下觉得眼前空了。家里空了,以后没有人说笑话了。

草儿回到她和哑巴待的地方,把我带去睡。我除了太奶奶那里外,还有草儿这里可以睡。

有一天,草儿妈突然杀到了县城,她那还是头一次到县城,她在我父亲的办公室里找到了我父亲,把送走枝子的事一五一十地对他讲了。

她很伤心。之后,她忽然激奋起来,说:枝子有话托我带给你,她说你……连一个畜生都不如!

草儿妈骂了这一句后,转身就走了。

我父亲晓得,草儿是专门来骂这一句的。我父亲急忙找同单位的一个女性去追她,可草儿根本不听,不愿意待下吃饭,坚决地回家。

她一辈子到县上,就来过这么一次。她是来骂这一句话的。

以后的日子里,我就在草儿妈妈家养着。

草儿妈像一条狗一样,一路小跑着,累着,她养着我,我把她叫着妈。除了她之外,我就到太奶奶那里去。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