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应该成功一次(2 / 2)

加入书签

“家人厂子里好忙的,你晓得的。不是为你,我哪里能出来?”

“那我找个车,送你回去。”

“不需要的,浪费!”

吴海囡回温州去了。

我对她满怀愧疚,我送她走,她用不通的语法安慰我说:“你不要难过,你这里有这么多朋友,我在你这里过得挺好的,但我现在要回家了。……想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也会给你打电话的。我家里的亲戚都到欧洲去了,他们一直问我要不要去,我说,你这里很忙。”

我说:“耽搁你这么长时间,我真是有点抱歉。”

她说:“没有关系。这里是你的事情,也不是别人的事情。为朋友做点事,还说什么?再说,我也到你们合肥来玩了一趟。”

她坐在卧铺上,和我摇手,车就开走了。

他到合肥这么长时间,我只陪她逛过一次四牌楼商品城,那次她的钱包和手机被人掏了,我要去追人家,她还把我拉住,说算了算了。

……

我到处去找老丁,打听老丁的去向。

我到老张那里,我们在金寨路的粤菜馆吃饭,就我们两个人。

老张和我一起怀念老丁。

老张说:“他不会出事的,他这人是到处流走的。……当年读大学时,你还记得吗?当年老丁最凶猛了,他天天手里拿一本李泽厚的美学,和人家辩论谁的美学观点更正确,说蔡仪的不行,朱光潜的也不行,整天是一副很跋扈的样子,他要为李泽厚跟人家动拳头,学习委员虚无就是从那时开始,吓得不敢研究美学的。”

我想起那时的老丁,他有时也到足球场上踢球,人长得跟帕瓦罗蒂一样,灵巧性又极差,一只皮球滚来,转身接球,球滚走了,人却倒地。

老丁早年唱歌的保留节目是《桑塔露琪亚》和《我的太阳》,他能用意大利语唱,不过他的意大利语我们都不知道对不对。

那时他没有像样衣服,他的上衣上拖着线头,他也不拉断它。

老张又耸人听闻地说:“……老丁自己吹牛说,他两年前就设置好了自毁装置,要在今年的十月十八日拿到我们日报的广告部,否则他就要到一个我们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离开人世。”

我说:“我不相信,老张,你并不理解老丁。老丁他舍不得死的!他很有斗志,比我们哪一个都进取。”

之后,我和老张一起到老丁的居室里去,我有钥匙。

进门后,看到老丁一件暗灰色风衣还放在椅子上,我把它挂在门后。我们坐在那里,我很希望就跟以往一样,什么时候老丁忽然就回来了。老张第一次来老丁这里,他四处嗅,找过去老同学身上的一切味道。

老丁确实失踪了。

展览开幕后大概第四天的早上,省城人民仍蜂拥而来看展,工作人员也仍在那里忙活,那时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忽然,一个电话来了,我拿起来,但好半天,对方没和我说话。

我预感到什么,立即查那个号码,知道是老丁的手提。

过了好久,我又听到老丁那电话,这次,他那孤独的男低音出现了:“我马上就要飞了,但,我命令你,韦雄黄,你不要过来,我只是想和你言语一声。”

我迅速到骆岗机场,车子在路上差不多飞行了三十八分钟。

我到达登机入口处时,我看见最后一个人把两只手高举着,像是在投降,全身被一个人拍捏搜查,我估计那就是老丁。

我迅速奔过去,可他的背影消失了。

飞往广州白云机场的5431号航班,很快就呼啸上天了。那天云层很厚,飞机在钻云时一定会震颤的。我去查了乘客名单,确实有老丁,他在机上。我相信老丁的生存能力,他到哪里都会成功的。

我回到老丁的居室,那里空空荡荡的。我一个人把他两套房子走遍了,卫生间里还有老丁的脏内衣,他的枕头底下还有一根九截鞭,还有一根大辫子,和大学时他枕头底下的东西一模一样。

他的卧室内门后面有一张很大的通讯联络图,上面有许多省城政要和北京政要的电话号码,都是他工笔小楷亲手写好的。

他的写字桌上,有一只台灯,一叠便笺,便笺上是空白。旁边是一支派克水笔。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