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上)惊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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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要进宫觐见皇上,娘很欢喜,特意令衣坊给我做了一件锦白色的米袍。爹有些担心,他看了我几眼连连摇头,只让管家多给我备些银子。

天气初晴,有小风,天空偶尔落下一块不知名的絮状物。我转过雕阁跃上台阶跟着太监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兰华阁。

兰华阁的装饰古风古朴。正中有个桌子,上面摆满了酒菜果食,杯皿器具。墙壁两旁分别挂着兰芝、白荷、青釉、香蜜等绘成的壁画。右边角放着琴,琴身光滑细腻,琴弦丝丝亮丽,是铸琴大师焦子的得意之作“凤尾”。我走过去轻弹了一下,立刻发出了“啵”声。当下几个侍女的眼神全体聚焦在我身上,看得我忐忑不安。领路太监对我说,“莫公子,这琴是兵部侍郎张左谦大人送给公主的,公主宝贝得不得了。”

我呵呵笑道,“好琴,好琴。”

过了一会儿,瑾瑜公主来了,她问我有没有想起,我拍着胸脯保证定不辱使命。

玉帘外一股淡淡的熏香,焚香的婢女在帘外轻扇着灰炉。传酒菜的轻轻的来,慢慢的退下。青衣小官坐在最下首,平日头也不敢抬,这会儿也只是微微的饮酒吃菜,偶尔抬起脸来,依稀还有当初埋头苦读的样子;穿白衣的文官已是手脚自如,可以很大方的和周围人谈笑风生,话题也仅限于百姓的生活琐事,皇家秘事他们此刻是不敢提的;橙服官员一味的吃酒夹菜,也许他们想的是这样的皇家宴会能吃几次是几次吧。

左方最上首是殷王,他穿着一身赤红的棉锦衣服,正中绣有白马骑飞图:那马周身无杂色,唯独两眼红得骇人,在它身后有杆枪,奇怪的是枪头没有矛。

不禁想起五日前听闻的一句话:殷王喜欢做两手准备,想刺杀他没有准备好十方对策可是不行的哟。

然后是太子,淡黄色的纹饰小龙衬得他秀气可脱,隐有一方少年领路,他人独尊的气派。坐在太子旁边的是六皇子,他好似对这个太子哥哥端端正正的坐相很不满,跑到一旁喝了酒和几个小文官仰天大笑,指手乱点,害的离他最近的官员战战兢兢,吃也吃的不安心。

右方最上首是太后,她虽满头银发但是很有精神。瑾瑜公主看出来很想逗她开心无奈并不怎么成功,太后的眼神时有时无的扫视一下殷王和太子,而后目光落在瑾瑜公主的身上笑了一下,瑾瑜公主连忙给她夹菜。

我初次来皇宫,坐在瑾瑜公主特意安排的中间席位。起先还有几个大臣来与我谈话,后来见我只喝酒微笑什么都不说,也就渐渐的回了座。

突然间,四周静了下来。太监高呼,“皇上驾到!”那些帽子不正,衣服凌乱的忙收拾好,和其余官员一齐呼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低头仰望着那个坐在轿辇中的人,很不明白原来人和人之间有这么大的分别,一个身份的象征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贺礼被呈上来,身份低的官员的礼早已收集在一起放在箱子里。皇上看了眼鼓掌说好,马上有四个太监上来抬走了。接着是嫔妃的,无非是些珍宝人参药材,也没有什么稀奇可看。皇上称头打了两个呵欠,所有人看在眼里都明白他是致意缺缺了,说话声减小了许多。

“父皇,儿臣献给您一对圆形鸳鸯佩玉。”太子从身后太监手边接过,恭恭敬敬的递给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刹那间,人人伸长了脖子巴不得早点看到那玉长什么样子。鸳鸯,雄为鸳雌为鸯,常常交颈不分离,因其雄性羽毛鲜亮雌性羽毛黯淡、花纹纤细且要雕刻出它们恩爱的缘故,常令雕刻师费神不已。

白玉柔滑翻转过来泛着光泽,玉中刻有鸳鸯以翅相拥,其神色姿态栩栩似真如活了一般。皇上很喜欢,拿着玉反复看了很久。

殷王轻轻一笑,上前走进,“皇兄,太子说是一对鸳鸯玉,可臣弟看见的怎么是一块鸳鸯玉呢?”殷王一向很喜欢自己的胡子,专门请人修容他的胡子,此刻那苍黑色的须胡服帖贴的直垂下颚。我想他每天都应该在这个事上花点时间,不然像他这个年纪的胡须怎么会一直苍黑。反观皇上,胡须剃得很干净,但他脸上的沧容之色瞒也瞒不住。

太子一脸疑惑,他疾走几步,果真看见的是一块而不是一对,知被人调了包忙跪下说:“父皇恕罪。”

“皇兄,宫中人人都说皇后和您天上一对,地下无双。臣弟也是艳羡得很,古云‘对月行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皇嫂对您是情深似海,如今她﹍﹍”殷王说得旁若无人,全然不顾皇上已经低声咳嗽了。皇后已死五年,在宫中谈皇后的忌辰是大忌。“皇兄恕罪,臣弟只是替皇嫂不值,太子说要献一对鸳鸯。如今这玉成了一块,不知皇嫂知道后会怎样的伤心呢。”

“好事就要成双,鸳鸯乃世间恩爱禽鸟,一块玉怎么配对得住皇﹍﹍”一个溜须拍马的青服官员还未说完。皇上的声音已带上了怒气,“好了,太子做事确实是莽撞了。”他靠在椅背上猛的把那块鸳鸯玉摔在黄形檀木桌上,“朕休息一会儿,众爱卿继续。”一股芳香味传来,该是歌女演奏的时辰了。不料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得了皇上吩咐说今日不用跳舞了,于是整个大殿都好像染上了一层寂寥落寞的气味。

太子在一旁直挺挺的跪着,瑾瑜公主左看右瞧朝我使眼色。我站起来拱手说,“皇上,小民有话要讲。”皇上的眼睛睁也不睁,“说。”

“自古以来,鸳和鸯行影不分离,常被人赞品行高洁是恩爱夫妻的典范。太子送的这块玉既有鸳又有鸯,它们明明是一对。”我看了眼殷王,他朝着我皮笑肉不笑,不以为然道,“皇兄,太子明明说的是一对鸳鸯玉,玉和玉成双才是一对。”

“皇上,鸳和鸯都在这块玉上,它们岂不是一对。况且,殷王刚才也说皇后和您天上一对,地下无双。若今天太子送上两块鸳鸯玉,那另外一块代表着谁和谁呢。”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头接耳议论谁说的更在理。皇上复拿起桌上的玉看了许久将它紧握在手心终说,“起来吧!”

我想我今日总算对太后有了个交待。

月光洒下来照在白色的墙壁上,清辉之下分不清是它的光美还是桌中的花美,两两交映,魅其自然。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晚上皇上休息才停下,来的官员陆续走出宫门。我刚坐上马车,一抹蓝衣映入眼际,瑾瑜公主笑盈盈的看着我,“莫公子,我们走走可好?”

当下月亮很圆,路边的柳条已是万缕成荫,片片细叶如剪如刀鲜绿可爱。一个连大臣都算不上的商人之子和当朝长公主夜下行走本就不妥当。

瑾瑜公主走得也不专心,她在前边我在后边。前面是八层台阶她却没有看到我只好说,“公主,小心台阶。”瑾瑜公主听到我的声音惊了一下,她猛的回头看我,那刚刚跨出去的左脚还停在半空中,就以那样的姿势问我,“莫﹍﹍莫公子,什么事?”

“公主,小心台阶。”

瑾瑜公主这才将脚跨在台阶上,浅浅一笑,“这次多谢莫公子了。”她站在台阶上,我立在台阶下,这样我们个子一般高。起风了,迎面飘来几片殷红的花瓣,秀丽小巧,香味醉人。

我握住一片只觉得十分柔滑仔细瞅了又瞅还是认不得。瑾瑜公主亦拈来一片放在鼻尖轻轻嗅道,“好香。”她双眼微眯,嘴角有小小的漩涡,整个人变得和邻家小妹一样亲切。“沉香花在太阳耀眼的时候才会散发味道,没想到如此寂夜,它也这般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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