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下）冲下突（2 / 2）

“沈云。”

“长公主觐见。”太监喊道。我朝后望去直翻白眼，如此特殊关键的时刻，沈云怎么来了？

举目望去，天空只露出了一线，好像是天幕都要裂开了。殿门外站了一排排士兵，银甲长矛金头盔，威武又雄壮，他们是保护皇上的铁甲侍卫，武艺在众多侍卫中数一数二。醇厚的香茶，摆在琉璃瓷玉桌上，丝丝凉风从窗棂飘入，吹乱了每个人的发。如果我的心情不是那么糟糕，这一切都会很唯美。

我的脸烧红烧红的，心却在不住的下沉。皇上的手重重拍在檀木青桌上，良久，才说，“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我低着头嗫嚅道，“臣本来打算今天说的。”说完，我就懊丧不已。事情还得从刚才瑾瑜公主进门的时候说起，她边走边问，沈姑娘，你和莫公子是什么关系啊？

沈云声音甜美，极其自然的说，“我和莫大哥是朋友。”她离我仅有二十步的距离，只需要一个飞跃就能到达，可我还是没来得及提醒。

现在怎么办？难道要我发誓：以后莫轲再也不欺骗皇上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乐意。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个前一秒我认为还算慈祥的老人脸一下子变了，他说，“欺朕者，株连九族。”

“父皇，您﹍﹍”瑾瑜公主跪到我旁边，“儿臣喜欢他，不希望他死。”我偏过头去看，她那优雅迷人的风姿在殿堂下更加楚楚动人，水青色的衣衫披在身上如海中的蓝精灵，望去苍烟一片，给人一种不真实的迷惑。

唯有旁边的人能感觉到她的心跳。

我有一瞬间的迷茫，她真的喜欢我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因为他救了你一命吗？”皇上沉声问。

“不仅如此。”瑾瑜公主涩声道，“还因为儿臣时常梦见他，梦见他独坐在悬崖山顶。父皇，难道我们真的没有﹍﹍”瑾瑜公主说不下去了，她看着我，“莫轲，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沈云已经从错愕转为欣喜再到紧张，我上前握住她的手，郑重而笃定，“我喜欢你。”

她抱住我，开心的笑。

“荒唐。”皇上大声怒斥，“瑜儿是朕最喜欢的女儿，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朕早通知户部准备好了一切，待驸马选定，即可完婚。如今你不仅忤逆朕，还欺瞒朕，理罪当诛。”他转身，背朝着我们，显得沧桑而落拓。

“父皇，求您开恩。”瑾瑜公主再次为我求情，“他是无辜的。”

皇上仍旧背对着我们，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既然如此，朕就命你去云门关从小兵做起，待升到副使就回来迎娶公主。”这话让人听得很费解，好像娶不娶公主都由我决定。如果我想娶公主就要努力，早点升到副使；如果我不想娶公主，就，就一直做小兵吗？皇上是老了还是怎么了，我都说了我不喜欢瑾瑜公主，他怎么还让我娶？

嘿嘿，本公子要是一直当小兵，公主会不会永远待字闺中呢？

直到皇上离开后，我才猛然醒悟。姜还是老的辣啊，要是我不升副使，只能一辈子当小兵，被人呼来喝去，干最累的活，穿半新不旧的衣服，睡土堆，不是吃土豆就是喝小米稀粥和干馒头，还有站不完的岗杀不死的敌人。

他这是要逼我吗？

我看着沈云，恨不得锤自己一拳，要是早点让娘去她们家提亲，就不会有这劳什子破事了。“莫公子，你放心，本宫会劝说父皇的。”瑾瑜公主站在我前面，“你会回来的，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此时此刻，我宁愿喝得酩酊大醉，杯盘狼藉，睡得一塌糊涂，也不想清醒的面对她。

令我差点死去的是她，为我求情的是她；让我去云门关的是她，使我陷入两难境地的也是她。可，喜欢我的，是她吗？虽然我有时照镜子认为自己长得还行，人品也不错不赌不酗不打女孩子，吸引她们是应该的。

可对于瑾瑜公主，我心里始终不相信她会喜欢我。

沈云也看着我，我不知道她是否明白了我们前面的重重磨难，但我知道现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走近她说，“谢谢你。”

“莫大哥。”她问，“谢我什么？”

“谢谢你的到来。”我望着殿宇忽然觉得无限沉闷，那些高处的人啊，是否也承受着这样的重量。物在不断的变化，人的心会始终鲜红吗？

太子和殷王两虎必有一伤，我要等到何时才会成为那个幸存者呢？青绫飞扬，一起一伏下带动着纱幔也微微晃动。沉香缭绕，丝丝熏醉令那些寂寞的人儿枕衣而卧，不愿醒来。我闭紧眼睛，听她在背后不敢置信的问，“所以你刚才说喜欢我是假的吗？”

一瞬间的沉默，刹那心痛。忽而迷惘，转为一世的眷恋。蓦然相守间，俱将遗忘。

烟消尘散中，她看见了她的影子，欣喜的伸手欲要牵绊。那人却望着脚下滔滔河水，再次转身。

红尘浪剑中，我心中充满了一腔豪气；利欲迷乱下，我躲不过贪生怕死。

在错综复杂的层层丝网间，我宁愿远离他们的地盘，也不想看到雌蜘蛛杀死雄蜘蛛的心惊场面。

但愿云门关只是云门关。

沈云早已离开，我对着瑾瑜深深一鞠，“多谢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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