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造(1 / 2)
“可好不容易,我遇上了你。”孙峨强忍眼泪,喉结滚动,颤抖的眼神里微光闪烁。
他强硬地吞了眼泪,哽咽道:“这二十年来,没有人懂我,因为根本没有人愿意懂我。没有人敢靠近我,更没有人愿意靠近我。从没有人因为想关心我而在意我,每一个人,都拿我当棋子,利用我。连给我一个糖人,都别有目的。”
不等南汣做任何反应,孙峨已经浑身颤抖:“还记得上次我没讲完的那个故事么,那名少年以为,上了这把龙椅,能施展自己生来所学,为自己开出一条路来。他每日早早上朝,不敢有半分耽搁。有一次烧的厉害,站都站不稳,他愣是没有请太医,用手指掐着自己的手腕让自己保持清醒。那掐出的印子,硬是三天三夜才淡去。”
孙峨仰头,不让泪水流下来。
他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些,继续道:“以为勤政便能变强,便能自由些。可是,当年送糖人的那人又来了,他说,想让你母后安康,就老实点,少管政务。”
“南汣,你说,我这个皇上是不是当的特别窝囊?我是不是像个废物?”
孙峨瞬间狂躁难抑,双目赤红:“你说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啊!你说啊!”
“皇上!臣明白皇上的心思。皇上在隐忍,等待时机,一举拿下桂氏。”南汣的心口像被什么揪着一般,疼痛难忍,声音低哑地颤抖着。
“隐忍隐忍?那,那不就是废物吗?是不是你告诉我啊!是不是!”孙峨浑身冒汗,额上经脉暴起,喉咙里混沌不清,声音几乎嘶吼。
继而,他忽然大笑几声,扭曲的笑声如秃鹰绕梁盘旋,回音许久不散。
直到笑至嗓子发哑,孙峨才缓缓道:“你说得对。我登位已快十年,一直隐忍。但你知道,可笑的在于什么吗?”
“年的隐忍,是隐忍。”
孙峨顿了须臾。
“而近十年的隐忍,是懦弱。”
那颗忍了两个时辰都没掉的泪珠,终于夺眶而出,在孙峨脸颊上划出了一道冰冷阴鸷的弧线。
南汣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泣不成声,喉间哽住不能言语。他恨自己,恨自己过了这么久,还没能助孙峨一臂之力,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眼前这个被尊为万人之上,被唤作天子的人,也同寻常人一样,也有血有肉,也会崩溃失态。
有人说,君王,生来注定孤独。
可他不信。
孙峨,也一定不信。
不知过了多久,孙峨才拭去脸颊上的泪痕,理了理双鬓汗湿的长发。
南汣终于抬眸,看清了这位万人之上的帝王,如此不堪一击的一面。
片刻过后,孙峨又换上了平日那副桀骜的模样。
看着孙峨的眸子,南汣喉里似是被什么堵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忽然间,他头痛欲裂,身体无法支撑这种噬骨般的疼痛,双目眩晕,倒了下去。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恍如隔世。
梦里,自己烧的厉害,已经神志恍惚。耳边充斥着尖喊。他听到了母亲柳氏的哭喊,听到了父亲大叫着“住手”。他满眼都是明晃晃的刀,刀下迸出一道道血光。终于,一把刀出现在了自己的病榻上方,正要落下来,旁边人却道,“这小子都半死不活了,还砍他作甚。看他这幅惨白模样,一看就是活不长了。算了吧,算了吧。”
然后那把刀便从他的病榻上方挪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坐起,簌然睁开双眼。父亲母亲哥哥妹妹尸体已辨认不清,地上的血已经淹没了院子里的青石,一踩一个血印他再一次晕过去,倒在院内众人的血泊里。
再次醒来,自己在南府里。只记得一个姓戚,自称是银翼司总督的人,唤他南汣,告诉他该去任官了。随即便拉他上了马车,带到了皇上面前。
南汣头痛欲裂,簌地睁开眼睛。
他满头大汗,双鬓墨色长发紧贴在脸颊两侧,被褥也已被浸湿。他狠狠地揉了揉太阳穴,大喘几口气,唇色泛白。
孙峨推门走了进来,将参汤放在桌上,随即坐下,右手扶额:“南汣,你醒了?”言罢便吩咐了太医进来。
“皇上,皇上”南汣警惕地看了眼刚进来的太医,孙峨便让太医又出去了。
“皇上,臣想起来,想起来了臣家里,臣家里出事了皇上!”南汣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他又揉了揉太阳穴四周,便慌慌张张地要下床。
“你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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