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瑜与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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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颔,表示明白,事实上,连秀儿区区一介储秀宫尚宫,只怕也真是帮不上她甚么。

林培之显然也想到了,稍稍犹豫片刻,他终究道:“若你实在遇到棘手之事,不妨去找吴源!”吴源两个字,他说的极轻,若是荼蘼离得他稍稍再远一些,怕便不能听清了。

“吴源?”荼蘼有些不置信的重复。连秀儿一个普通尚宫倒也还罢了,吴源可是这内宫之数一数二的人物,非但君前侍应,且极得重新,如此一个人物。居然会是林培之的人?

林培之看出她的震惊,笑笑解释道:“多年前,我母妃曾救过他一命,他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对此一直牢记在心,这些年与我也一直有些往来。你放心,得了空儿,我会亲自交待他。只要你之所求无害于皇兄,一些消息,他断不会瞒你。不过你行事千万小心谨慎,他可算是我在这内宫之最为得力之人,切记莫要引人疑窦!”

荼蘼轻轻点头,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算明白,林培之何以会对承平帝身边生的事儿这般了如指掌,原来却是有个吴源在。默思了片刻,她问道:“皇上的病……”承平帝疾病缠身瞒得过众人却是无法瞒过身边之人,按照惯例,吴源对他的病势应该会很清楚才是。

林培之听她问起这个,面上不觉现出意外之色,深思的看了荼蘼一眼,他摇头道:“我知道长公主的病情多亏了你,但这事上头,你却不必枉费心机了,皇兄是不用的了。”

说完了这句,他毕竟详加解释道“前些年吴源使人送了一粒皇兄服食的药丸给我,求我寻人看看。我在南渊岛寻了几个大夫看了,却都解释不清。那年我上庐山,便将那药带了给卢先生看了。卢先生看后,便问我皇兄服这药已有多长时间,我答他已有一年多了。他听了便摇头,说此药来自西方,初用之时有奇效,用得多了却易上瘾。若是刚刚服用,他还有些法子,如今一来已服了一年多,二来皇兄身子虚弱,怕是一断了药,死的还更快些!”

荼蘼嘴唇微翕,很想问他这药可是林垣驰献的,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不知怎么的,关于林垣驰之事,她总是不大愿意在林培之面前提起。而相反的,在林垣驰跟前,她却总会不由自主的说起林培之,这种现象实在令她自己也深感无奈。

了一回怔后,轻叹一声,她一手支颐,闷闷的凝视着林培之,莫名道:“我忽然很想家!”在听了这么一堆事后,她愈觉烦厌欲呕,也愈加的怀念父母、兄长与两个乖巧可人的侄儿……

林培之见她神色郁郁,似有落寞之意,屋内昏暗的夜灯将柔和的光线洒在她精致的近乎完美的面容上,格外的衬出一股平日难得一见的楚楚柔弱之态。一颗心在霎那之间柔成了一汪春水,柔软的近乎疼痛,他温柔的伸出手来,轻轻为她拨开靥边垂散而下的一绺零碎的乌,轻声道:“再忍几日罢,明儿我会再入宫来,皇兄跟前,我自有话说!”

荼蘼被他眼的柔情刺得无法直视他,轻轻垂下了双眸,她低声答应着。心却是愈的恍惚,林培之待她愈是好,她却愈觉心虚。相较而言,她更喜欢他笑吟吟的以那种戏谑的口吻调侃她,眸漾着促狭与逗弄,那样她反觉得自在,甚至有种别样的开怀。

房内一时沉寂无语,直到外头院内忽然响起一声鸟鸣,清脆啭鸣,似夜莺鸣叫,婉转动听。

荼蘼被这一声所惊,抬起头时,却见林培之皱了下眉,朝她笑了一笑后,他起身匆匆道:“我该走了,明儿寻个机会再见罢!你且安心在宫内待几日,凡事多加小心才好!”

荼蘼忙点头答应着,林培之笑着伸手一点她俏挺的鼻梁:“走了!”言毕便不再多留,只快步离去,荼蘼怔立良久,终是忍不住上前推开窗户,向外看去。

屋外夜月泠泠西垂,院内早已人迹杳然,惟余几杆翠竹犹自风婆娑轻舞。

次日起身,依旧是重复着昨儿的日子,用了早饭后,她仍是过去学仪礼。午时才到,便自回院用饭小憩。只是心毕竟记挂着林培之,想着他此时也该入宫了,只是不知承平帝会如何回他的话。她想着想着,心也不免生出几分烦郁之情,一时只是捏着乌木箸怔。

一旁服侍的紫月与红英两个见她如此,不觉都有些诧异。二女互视一眼,静候了片刻后,紫月终是忍不住以手轻轻推了荼蘼一记:“女史大人……”

荼蘼骤然一惊,手乌木箸立时失手坠地,她“哎唷”一声,急急弯腰便要去拣。孰料红英已在她之先弯腰下去,两只手几乎同时落在了地上那双乌木箸上。荼蘼略觉尴尬的抬眼看了红英一眼,红英冲她抿嘴一笑,拾起乌木箸,道:“这木箸脏了,奴婢为女史大人换一双罢!”

荼蘼自觉失态,回以一笑后,坐直身子,朝她轻轻颔。紫月早知机的另取了箸来,笑着将之递给荼蘼:“女史大人在想些甚么?竟至失神至此!”

荼蘼自然不便告诉她自己心所想何物,只淡淡的叹了口气,道:“只是忽而有些想家了!”

紫月轻轻“啊”了一声,面上便自然而然的带上了几分羡慕之色。荼蘼见她神色,心不觉一动,便自然而然的转也看了红英一眼,红英却是垂着头,一言不。

“你们,是怎么入宫的?”总也无甚胃口,她索性放下乌木箸信口问了一句。

紫月有些生涩的笑笑:“奴婢二人都是京郊人氏,父母亡故,家叔伯又都贫寒,既无心也无力抚养,恰值宫内遴选宫女,奴婢们便报了名,幸而选,便一直在宫待到现在!”

荼蘼闻言,略略的点了下头,却忽然问道:“你们,是亲姐妹?”

紫月点头道:“不瞒女史大人,奴婢二人正是亲姐妹!”她转头看了红英一眼,道:“早前我们原是在翠微宫服侍的。今年春里,翠微宫李嫔娘娘因事获罪,被打入冷宫,奴婢等人没了主子后,便被遣回储秀宫,跟着连尚宫办事!”

荼蘼对这些宫女之事,倒也略有了解,知道她们若无一个好主子,日子其实是不好受的。对于紫月口那位因事获罪的李嫔,她倒是一听而过,既不好奇也无多少同情之意。宫这样的女子实在太多了些,她既可怜不来,也更帮不上甚么忙。

笑了一笑,她道:“我看连尚宫为人倒还不错!”

紫月点头道:“在这宫里头,连尚宫倒算是个心怀仁厚之人,对奴婢等人也算是不错了!”

荼蘼笑笑,正要说话,门外却有人匆匆进来,行礼道:“昭德殿来人召女史大人见驾!”此话一出,屋内众人都是一怔,荼蘼只得应了,匆匆跟着来人出门。

门口竟已备好了一顶软舆,一名略有些体面的太监上前迎着荼蘼,请她上了软舆,两名内监迅过来负起软舆,快步向昭德殿奔去。不多一刻的工夫,便已到了昭德殿。那太监便引着荼蘼入了偏殿,请她稍候。荼蘼心不安,却又无人询问,只得强自按捺,默默等着。

足足等了两刻有余,那边才响起吴源的尖细稍待雌音的声音:“皇上驾到!”

荼蘼忙迎上前去,还未及施礼,那边承平帝已开口道:“不必多礼,平身罢!”随着这一声,他已快步入殿,身后一左一右,有二人跟随,皆是一色同款的亲王常服。荼蘼定睛看时,却见那二人一个随意潇洒,一个淡定雍雅。气质风度虽是截然不同,却难得皆是一时瑜亮,立在一处,更是难分轩轾,无分高下。这两个人,正是宝亲王林培之与肃亲王林垣驰。

荼蘼惘然的立在那里,一时竟是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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