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碧海潮生心之寻』第一章 旧约怀梦，欲驾帝天之侧（2 / 2）

“洞庭故友来了！洞庭故友来了！”</p>

一听这高呼，那些雄健的羽林士兵却也好像听到什么神奇咒语一般，忽然一齐向天举起刀枪剑戟，就跟排练过很多次似地十分整齐地欢呼：</p>

“洞庭故友！将军洪福！洞庭故友！将军洪福！”</p>

牧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汹涌欢呼的皇城守军，一时只觉得他们都疯了。</p>

正有些发呆，旁边已有士兵给手舞足蹈的羽林将军牵过一匹白马来。见马牵来，王猛稍微有些清醒。他收敛了点神态，朝少年几人深施一礼，说道：</p>

“小将王猛，这就将几位来访的消息，通禀公主得知！”</p>

说完也不转身，依旧脸朝着牧云，脚下往后退着走了几步，估摸着快到马镫边，便霍然一转身，腿一骈，踩着马镫一腾，便轻轻巧巧地坐到马鞍桥上。</p>

这时候，那些刚刚聚拢一起的羽林士兵，“哗”地往左右一分，中间让出好大的空道儿，好让自己的首领将军骑马而过。通过之时，马上之人得意激动，左右军阵雀跃欢欣，若不知情的看到此情景，还以为是打了胜仗的将军正要回宫受封呢。</p>

等王猛将军略略走远，余下的士兵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p>

正在好奇的少年，自然要侧耳听了一下，正听他们说的是“所有人官升一级”、“王将军要当羽林中郎将”、“公主殿下言出必行”云云。</p>

当然，这些窃窃私语固然费解，对少年来说刚才那王猛将军说的话才最是匪夷所思。踌躇了一阵，牧云便扭过脸来，跟同行的二女问道：</p>

“你们刚才听清楚了吗？他说，要通禀‘公主’——是我听错了？”</p>

“不是公子听说；刚才这位将军确实说，要将我们来访的消息通禀‘公主’。”</p>

听牧云相问，半龙之体的美鱼妖将细柳般的腰肢微微一摆，神色十分恭敬地回答。</p>

“幽萝，你也是听得这样吗？”</p>

牧云还不甘心，转过脸来又问幽萝。</p>

“我也不肯定……”</p>

“是吗？！”</p>

眼见幽萝犹豫，牧云如获至宝。反正也不知为什么，他十分期待刚才那将军说的，其实不是“公主”。</p>

“是呀，幽萝也不肯定的。”</p>

在少年鼓励的目光中，小女娃憨憨地说道：</p>

“我也正想问哥哥呢，刚才那个将军大叔，说的是不是‘公主’……”</p>

“呃！”</p>

牧云闻言，顿时默然。</p>

片刻之后，待悸动的心情略微宁静，他便忽然意识到，张家村那位落水汨罗的俏女娃，自己那个伶俐动人的乖妹子，很可能是万里之外这京城中皇帝的公主女儿。</p>

且按下这边牧云心乱如麻地等王猛将军回消息不提，再说此时那皇宫内苑中。</p>

九月初，秋高气爽，住着当今皇后的昭阳正宫琼秀园内，正是一派锦灿秋光。作为皇后慈淑娘娘常来游玩散心的花苑，纵然已到了万物肃杀的秋天，这琼秀园还是到处花团锦簇。五颜六色的菊花正在盛绽，什么绣球、绿翠、玉笋、太真、红幢、破金、狮蛮、蟹爪、玉楼春、月下白，种种的珍奇菊种都荟萃一园，在皇后的面前各自争奇斗艳，让整个琼秀园一片锦绣烂漫。</p>

不过，虽然菊花吐艳，景色醉人，此时在花间鹅卵石道上轻步而行的那位慈淑皇后，心情却难以愉悦起来。</p>

踯躅前行，阔大华美的宫裳时不时在菊花蕊上划过，不仅伤了菊芯，却还弄脏了华服而偶然飘摇的裙裳还拖迤到暗陬的青苔上，更是弄脏了洁净的宫服。可是显然这一切，都没能引起那个平时爱花爱洁净的丽人关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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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p>

花间迤逦一回，皇后娘娘终于忍不住，唤来随行的宫女并口颁谕旨道：</p>

“去，给本宫去长乐宫中看看消息，瞧一瞧你们的天香公主在做什么。”</p>

“是！”</p>

宫人领命而去，留下一个心思重重的皇后娘娘在花间思前想后。</p>

大约就在牧云跟那个羽林将军废话的同时，皇后派出的宫女也有了回禀消息。等待宫女禀报之时，端庄贤淑的皇后眼中充满了期盼。</p>

“她……”</p>

灵俏的宫女察言观色，不免变得吞吞吐吐，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p>

“唉。”</p>

见她如此，慈淑皇娘方才心中的美妙幻想再次破灭。她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道：</p>

“本宫猜，她一定不在做女红刺绣。是否又在发脾气骂臣下？”</p>

“这……禀娘娘，公主她倒也不在骂。”</p>

“啊？是嘛！”</p>

忽然听得此语，慈淑皇后又惊又喜，急忙追问道：</p>

“难道皇儿真的在做女红？”</p>

“这……皇后娘娘，婢子不敢隐瞒。前几天那个贪污筑堤粮饷事发的河洛校尉，正被公主拘来长乐宫中。想必公主心忧黎民，忌恨贪官，奴婢去时，正拿着荆棘鞭子抽打校尉大人呢。据和小婢相熟的长乐宫女说，刚才婢子去的时候，差不多已打了校尉大人半个多时辰了。”</p>

“哼！”</p>

听得近侍宫女之言，慈淑皇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重重哼了一声后，过得良久才道：</p>

“小婢子，你莫一口一个大人的说得高兴。依本宫看，那校尉落在长乐宫中，甭说抽这几鞭子，我看他连命也甭想要了。贪污河工之银，着实可恶，皇儿做得对。”</p>

“是，公主大义，贱婢知罪，贱婢知罪。”</p>

“下去吧！”</p>

“是。”</p>

转眼这宫女便抖抖嗖嗖地告退了。</p>

待她走远，方才这位维护公主做法的皇后娘娘，却喟然一声长叹，十分忧闷地想道：</p>

“唉！我这皇儿，才华自是傲世，性情却……却有点暴虐。”</p>

“民间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作为女儿家，品性明德淑贤，举动温文守礼，自是最紧要。现在可好，吾儿凶名在外，威震朝野，几乎比她父皇声势更浩大——这、这可如何嫁得出去哟！”</p>

统领后宫的丽人满面的愁苦，在菊花丛畔叹息连连：</p>

“唉，瑶儿啊，你今年也不小，若再是这样，可叫为娘如何是好喔！”</p>

悲叹几遍，慈淑皇后抬起螓首，朝公主所在的长乐宫方向望了望。虽然，长乐宫离昭阳宫很远，但在这个忧心儿女的皇后耳中，却好像听到了那被鞭笞者凄惨的呼号和女儿得意洋洋的大笑。这时候，天上正好一片云彩飞来，遮住了太阳，日光顿时便暗了下来。随着日光黯淡的，却还有皇后娘娘一颗放不下的心：</p>

“月瑶吾儿，原以为不再放你出宫，便能收住你的心。可谁知你还这样，真叫娘如何是好！”</p>

天云暗影之中，宫装丽人合掌仰天发问：</p>

“各路菩萨神佛，平时我也供奉你们不少，可是敢要我瑶儿之人、或者说瑶儿肯嫁之人，到底还要多少年才恳赐给我呢？”（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