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二部金陵金梦 32、螳螂捕蝉（1 / 2）

 前应天巡抚蔡德忠从大理寺保释出来之后，他的小舅子吴襄悄悄的来给他送信，宣称已经找到了罗阿敏，为此，他曾上过了好几道奏折，但奏折上也不能明言找到了罗阿敏，因此，隆庆皇帝并没对他的这些奏章给予理会。

自隆庆帝登基以来，东南海疆已经平定，蒙古鞑靼部落也握手言和，可谓是海清河宴、四海升平，于是，皇帝决定于大年初一在皇极殿（今太和殿）大宴群臣，以示普天同庆。

蔡德忠得知这个消息后，开始走吏部的门路，送钱送物在所不惜，虽然他仍处在取保候审阶段，但经大理寺审查了好几个月，无非是在巡抚的任上贪墨了些钱财，却也并无太多的恶名，只是他比较倒霉罢了，犯在了天下第一清官海瑞手里。

像蔡德忠这样正三品的昏官，历朝历代也不知有多少，礼部尚书得了好处之后，考虑到他现在到了致仕的年龄，已经蹦跶不了几天啦，便在遴选参加皇帝新年圣宴的名单时，把他的名字加了上去。

名单呈报给了内阁，几位内阁大学士也没有异议，消息传来，蔡德忠喜出望外，天天盼着过年，等到大年初一，皇上在皇极殿大宴群臣的时候，把这秘密悄悄的告诉皇帝，恐怕谁也拦不住，到时候，没准皇帝老儿一高兴，立马册封自己为一个大学士，那就直接就进内阁了……

做着这样的美梦，想想以前今天给这个送礼、明天给那个上供，真是傻透了！如今，蔡德忠既不急、也不躁，天天在家中陪着一大群姨太太们玩蝈蝈、斗蟋蟀，每天玩得不亦乐乎……

吴襄的妹妹吴莲是这群姨太太中岁数最小的，刚满十七岁，长得确实有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也最得蔡德忠的恩宠，当然，她也最受那群年老珠黄的姨太太们的嫉恨。

吴莲十四岁嫁到蔡府，已经快三年了，当时，蔡德忠尚在应天巡抚的任上，吴家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的哥哥吴襄摇身一变，从一名街头小混混变成了金陵城的阔少，仅一年多的时间，就在金陵城建起了那座三进三出的高墙大院，无奈还没暖过窝，蔡德忠就被调离了南京，吴襄当然知道海瑞的厉害，不得不赶紧把宅院卖掉，可巧碰上了人傻钱多的汤景……

自吴莲踏进蔡府的第一天，就没有露过一次笑容，因此，那群姨太太和蔡德忠的儿女背后都叫她“无脸”，有脸也罢、无脸也罢，只有吴莲自己知道自己的苦衷……

大年初一，刚到丑时，蔡家一门老小早已经起床了，放过鞭炮之后，全家好几十口全都裹着锦衣，站在家中的正堂门口，准备轮流前去给蔡德忠拜年。

搁在往年在南京应天巡抚官邸的时候，这会儿家中早已是宾客盈门，自己人拜年都得等到中午以后，可如今真是不堪回首，蔡德忠也没心情等家里人拜年了，早就穿戴好朝服，走出正堂之外，讲道：“你们都各自回去吧，我这就得备轿前往大内，前去给咱万岁爷拜年贺喜。”

几十口人一起给蔡德忠行礼，叽叽喳喳的说着拜年话，蔡德忠从他们身边走过，发现吴莲正躲在人群的最外边，冻得直打哆嗦……

蔡德忠心疼吴莲，对身边的伺候丫鬟讲道：“你回去吧，让莲儿陪我去就行了。”

吴莲大气也不敢喘，跟在蔡德忠的身后来到了府门，那群姨太太和蔡德忠的儿子、儿媳们也都跟了过来，全都恶狠狠地盯着吴莲，而吴莲显得万分委屈，迈着三寸金莲，上前搀扶起老迈的蔡德忠，二人一起上了轿子。

蔡德忠拉开轿帘，给大家摆了摆手，讲道：“大家等我回来，咱家就翻身了，压岁钱自然少不了你们的。”众人这才悻悻地给蔡德忠送行。

二人乘坐一顶三品大员的八抬大轿，急匆匆赶往紫禁城，到了午门外的广场上，这儿早已摆满了各级官员门的轿子。

这时，还不到寅时，天还特别黑，参加宴席的官员们有的下了轿子，彼此拜年，也有人坐在轿子里小酣，因蔡德忠仍是戴罪之身，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坐在轿子里等待，似乎并没人注意他的轿子。

看着这娇媚动人的吴莲，蔡德忠就像当年刚中进士的时候，便朝她笑了笑，讲道：“莲儿，这几年委屈你了，我听说，大内前御医李时珍写了一部《本草纲目》，有治我这病的秘方，今儿，我把一个绝密的消息告诉皇上，就能把那秘方求到手了，呵呵，将来你为我们蔡家留下个一男半女。”

见吴莲羞涩地低下了头，蔡德忠迷迷糊糊的产生了幻觉，仿佛自己真的就是内阁首辅大学士，那神医李时珍已经治好了自己的难言之隐，突然像返老还童一样，像当初刚中进士的时候，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

正在蔡德忠浮想联翩之际，辰时已到，午门洞开，几名銮仪卫舞动手中的静鞭，甩得劈啪作响，钦天监高呼：“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内钟鼓声齐鸣，皇极殿外排列着銮驾仪仗，广场上摆满了上百桌宴席，大殿的屋檐下，金钟玉磬齐鸣，皇家乐队奏起了鼓乐笙箫……

众大臣在皇极殿前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天亮了，隆庆皇帝才登上皇极殿宝座，殿外的銮仪卫又甩响了静鞭，赞礼官高喊：“排班……”

依照宴席之上“品级山”所标注的品级位置，百官列队下跪……

中极殿大学士李春芳、文渊阁大学士高拱各持贺表，交由皇极殿的宣表官高声朗诵……

贺表诵罢，天近巳时，众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礼……

与此同时，黄炳文正在指挥一队锦衣卫，包围了蔡德忠的府邸，然后亲自带着两个心腹锦衣卫和陈元化，大摇大摆地来到蔡府的门前。

蔡府看门的老家人还以为是来拜年的，笑呵呵的上前施礼，被黄炳文手下的爪牙一脚踹倒在地。

老家人爬起来问道：“各位大爷，蔡大老爷正在宫中给当今圣上拜年贺喜，这大过年的，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陈元化和黄炳文相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暗叫不好，也许蔡德忠已把罗阿敏送进了紫禁城……

黄炳文气得浑身发抖，对爪牙们讲道：“把府里的人全都给我抓起来，交给陈元化辨认，我得马上进宫，抓捕蔡德忠。”

说罢，黄炳文出了蔡府，快马加鞭赶往大内……

锦衣卫闯进了蔡府，把蔡德忠一家老小全都押到院子里，然后在每个房间开始搜查……

此刻，皇极殿前，文武百官礼毕，隆庆皇帝赐座赐茶，百官们再次叩头谢恩，然后，百官来到皇极殿的广场，找到自己的位置，开始品茶……

黄炳文来到午门外下了马，广场停满了百官们的轿子，从轿子间穿行，在午门前亮出了自己锦衣卫的腰牌，给守门的侍卫鞠躬拜年，讲道：“末将黄炳文给将军拜年了！请问二位将军，今日万岁爷大宴群臣，可有官员带了女眷进去？”

侍卫笑道：“黄镇抚说笑了，哪来的女眷能和百官一起来给万岁爷拜年，没有，肯定没有女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