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门籍（1 / 2）

 对于何太后的娘家，萧妙音也听过，这家子其实和萧家差不多，都不是什么士族，都是暴发户。【】》し当年五胡乱华，中原的士族一部分去了长江以南，另外一部分就在胡人手下讨生活。</p>

讨生活归讨生活，北朝的士族们也不拘泥于胡汉之别，若是有必要也会将女儿嫁给鲜卑人之类的胡虏。不过这里头并不包括做外戚们。</p>

士族之所以是士族，并不是靠着女儿进宫来的。</p>

宫中鲜卑妃嫔一代比一代少，但后宫中的士族女子也没见着。如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娘家都是寒门。</p>

虽然萧妙音心里觉得那些士族架子拿的高高的，但不得不说家教之类还是士族的好。</p>

何家是个什么德行，她从那个来说话的家奴身上就能知道个大概了。连主人都不必见。</p>

阿昌把萧妙音抱到早已经准备好的屋舍内，让侍女将带来的糕点摆上，此时出家修道还没有那么太多的规矩，甚至和尚都还能吃荤呢，所以阿昌还特意让人准备了羊肉馅的麦饼。</p>

萧妙音坐在席上一边吃一边等何家女眷走人，萧佻在观主那边谈玄装逼过了一个多时辰都还没见着人，她低下头算了算时间，觉得何家那些人睡一觉的时间都有了之后，就叫人过来给她洁面洗手，她又可以出去溜达了。</p>

“对了，待会叫上那个叫清则的小道士吧，让他陪着我走走。”萧妙音说道。</p>

观主派来的少年道士老气横秋，老觉得不太舒服，换个小的反而浑身都轻松许多。</p>

阿昌应了。三娘子提的这个要求都不算是什么要求，而且那个小道士长得俊秀，白齿红唇的，人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是小娘子也不例外。</p>

萧妙音准备收拾好在到外面去，见着清则已经在那里等着了。</p>

汉人孩童在十五六岁之前都是梳总角，面前的小道士却已经早早的将头发给拢在头顶梳成道髻，用一根木簪固定住。</p>

他人相貌生得好，年纪小小，但站在那里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p>

“小道长安好。”萧妙音道。</p>

“小娘子，观主派我来带小娘子在观中走一走。”清则说着已经微微侧开身，给她让路来。</p>

“郑氏麻烦道长了，”萧妙音手里攥着一把饴糖，打算待会在路上给这个小道士吃，小孩子就没有不爱吃甜的。</p>

道观中今日没有道场要做，山中原本就寂静，若是没有人经过，听见的只有雨打芭蕉的声音了。</p>

路上的落叶已经被清扫干净，两旁道路的大树参天。</p>

“观中有三清殿……”清则走在她身边，开始给她介绍观里的一些风景来。</p>

说起来这道观还是建造在太武帝的时候，太武帝和其他的鲜卑贵族崇尚佛教不同，太武帝信道，信到什么程度？连年号都改成真君之类的。</p>

那十几年里头，道教大盛，而佛教在朝廷的压制下，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了一段时间。</p>

萧妙音听着，偶尔还问一问清则该怎么去。倒也不是她真的想去看看，毕竟那些地方都是人家拜神的，贸贸然去，反而显得自己根本不敬重这些神灵。她只是摆出个态度，她很尊敬这位小道长来着。</p>

人家放下功课带她逛道观，而且师父都在被她的兄长骚扰，这么点姿态总要摆足。</p>

道观并不是很大，也没太多可去的地方，说了几个殿，就是林子，其他的地方例如观中道士清修的地方，就不适合说给小娘子听了。</p>

见着清则说完这些地方之后就无话可说，她干脆就扯着人说起道德经来。</p>

“道德经虽然说只有那么薄薄的一本，但是总觉得道理很深。”萧妙音一边走一边说。</p>

“大道至简。”清则想了想回了这么一句，“师父常说道不必长篇累牍来叙说。”</p>

萧妙音对这些佛或者是道自认是没有多少慧根的，尤其是佛教，她见过那些肥头大耳的和尚，心里很是不喜欢。</p>

不过瞧着面前这漂亮小道士说话一板一眼的样子，她突然想和他多说几句话来。</p>

“小道长觉得什么是道呢？”</p>

既然师父都陪着她大哥在谈玄了，那么徒弟陪她装一下也没事？</p>

“太上老君曰：道可道，非常道。”人家一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p>

身后的那些仆妇离得近的听到两个人的对话，都有些怪小道士没有颜色。不过萧妙音倒是不觉得有什么。</p>

她面上一笑，正要开口说什么，对面传来人声，她定睛一看，见着一个身着鲜卑袍子的女人在仆妇的簇拥下走了过来。</p>

今日来这家道观里头的人还挺多的啊？</p>

“这是……？”萧妙音不得不看向清则。没办法，对面的人她没见过。平城里的鲜卑勋贵多的如同过江之鲫，她又没有跟着长公主到处去走动，哪里会认得？</p>

豆卢氏带着一种仆妇从道上缓缓走过来，何家是汉人，但豆卢氏是鲜卑人，鲜卑人这几十年来都在被汉人潜移默化，有些鲜卑人也喜欢汉人的作风。豆卢氏今日出来穿着汉人女子的襦裙，好看是好看，但终究不利于行动。</p>

她见着那边站着一个着襦裙梳总角的小娘子，襦裙是碧色的，上面绣纹精致秀气，眉眼也长得好。尤其那么一双眼睛活泛的很，生气勃勃。</p>

豆卢氏今日在山中玩耍，到了道观中觉得身体疲乏睡了一觉才起来。才醒来也不急着立刻走，干脆就到处散散步。</p>

刚到道观的时候，她听身边的侍儿说了，燕王的大郎君和三娘子在道观中，想来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就是萧三娘了。</p>

想着豆卢氏又将萧妙音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次，这打量和刚开始不同，要探究挑剔的多。似乎要将这个小娘子身上到底有哪点好给瞅出来。</p>

萧妙音被豆卢氏这么一看就浑身上下开始冒鸡皮疙瘩。清则倒是反应快，身边的小娘子是观中贵客，可不是这么能够让人看的。</p>

阿昌也过来赶紧牵着萧妙音往别的地方去，方才那名小道长说过的地方她可都记着，让三娘子去那里看看也好。</p>

豆卢氏瞧着这幅见着她就绕道走的架势，心里很大不满，她道，“面前的可是萧家三娘？”</p>

清则弯下腰手中掐诀，“这位小娘子是燕王府中中人。”</p>

平城里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燕王是太皇太后的亲弟弟，就算有什么不满，脸上也不好发作出来。</p>

可惜面前这位鲜卑贵妇人听到清则的这话就笑了，“那正好，我夫家是阜阳侯，是皇太后的兄长，今日在道观中相见，也算是有缘。怎么见着人就躲呢？”</p>

清则听到豆卢氏的话，蹙了蹙眉头。有缘无缘是佛家的说法，道佛相争是世人皆知的事。在道家的地方说佛家的话，总有那么一点打脸的味道。</p>

豆卢氏对那个小道士完全不在意，甚至连个眼神都给施舍过去。她就想瞧瞧这个被太皇太后看中的小丫头。萧家如今和陛下年纪相近的小娘子有三个，大娘已经定下来了就等长大和高凉王成昏，二娘是博阳侯的嫡女，按道理出身是够了，但博阳侯被太皇太后厌弃，他的女儿自然也进不了太皇太后的法眼，可是三娘……</p>

豆卢氏再看了看萧妙音，肌肤白皙，模样秀丽的让人心喜，小小年纪已经是这样，长大了恐怕出落得更加昳丽。</p>

模样长得好是好，可惜是庶女。</p>

“三娘子躲我作甚么？”豆卢氏笑道，她带着仆妇们走到萧妙音面前，心里有些不舒服。不得不说这个萧三娘的容貌的确是在自家女儿之上，也难怪太皇太后会让长公主着重这个庶女。</p>

可是明明她的女儿出身要更好，凭什么就要眼睁睁的瞧着那个位置被太皇太后定了去？</p>

“在此地相见，三娘见长者不拜见反而躲开是何道理？”豆卢氏对着面前的小姑娘，口吻也不善起来。</p>

皇太后被太皇太后一压就是十几年，到了如今也不见着有半点翻身的希望，朝中大事皆有太皇太后定夺，就连后宫事，没有东宫的发话，皇太后也不敢擅自做主。</p>

到了如今瞧着萧家还打算继续霸着位置下去，不让后来的人分杯羹，这如何让她不恼？</p>

打算带着萧妙音离开的阿昌听到豆卢氏这话，面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自家三娘子出个门竟然还能遇到无理取闹的人？</p>

若不是对方肆无忌惮打量人，她们又何必让三娘子躲开？</p>

“有礼不躲，无礼则躲。”萧妙音瞧着豆卢氏面上贴的花黄，和嘴上艳红的口脂，抬起头就答道。</p>

鲜卑女子不似汉族女子有那么多可以装扮的东西，基本上头发梳成一条大辫子，头上盘几圈，妆容的话面上着白粉，额角嘴角贴花黄。</p>

说实话，这妆容真心考验人的原本长相。</p>

她瞧着豆卢氏那一脸，腿肚子都有点小颤，被那一脸的又白又黄给吓的。</p>

萧妙音这话一出，清则都忍不住要笑。后面的那些仆妇没读过书，不过听着自家三娘子的话，似乎是占在上峰？</p>

豆卢氏愣了一愣才明白过来这小娘子到底是在说什么东西，没办法，汉人的东西她并没有怎么接触，如今被人用礼仪这么一套，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p>

这萧三娘是说她没礼貌了？</p>

豆卢氏厚厚白粉下的脸顿时涨红起来，她是阜阳侯夫人，是当家主母，基本上过的是好日子，就算进宫面对皇太后，也是自在居多。如今被一个才几岁的小娘子这么当众挑面皮，这让她如何能够忍得住？</p>

“礼？身为小辈竟然来和长辈说甚么礼？真不愧是小妇生养的，你家阿姨是没教过你恭谨么？”</p>

她这话一出，萧妙音身后的那一群仆妇就变了脸色。</p>

萧妙音站在那里，一张小脸几乎快要抽成一团。</p>

这女人的脑子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明晃晃的把柄送到她的手上来？</p>

“阜阳侯夫人。”萧妙音挥开阿昌的手，向前走了几步，她的背脊挺得很直，“若真论长辈晚辈，恐怕夫人还得叫儿一声‘妹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