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滴水之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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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陈宗杨一个不慎,左臂已被铁扇划伤,鲜血把袖子都染红了。青衣女子看到自己丈夫受伤,眼中都是关切之情,虽然万分着急,手拿长剑,依然一步也不离篷车。聂欢跳下马车走上前去,钱掌柜也跟着到那篷车旁边,女子见聂欢他们过来,长剑指着他屏息以待。聂欢躬身行了个礼说:“请女侠能否告知在下,车内为何人?以致对方如此的兴师动众。”聂欢不出手,是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怕是江湖上的个人恩怨。青衣女子冷哼一声并不答话,聂欢见对方不愿回答只好回头,这时车内有人说话:“少侠慢走!老身回答你吧。”说完那老太太掀开车帘走了出来,聂欢见她右手拿一匕首。青衣女子见老人出来连忙阻止:“姑姑!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危险。”老人对她摆了摆手说:“无妨,今天老身已作好玉碎的打算,终究不能让他们活捉了去。”回头对聂欢说:“老身姓陈,家住浙江廿三里嫁宗汝霖为妻,侄儿和侄媳,护送老生去登州探亲,我家老爷得罪了‘直通达灵元妙先生’林灵素的徒弟,他们想活捉老身迫老爷就范,老身来时已做好了最坏打算。”钱掌柜听罢忙问:“可是时任登州通判的宗汝霖?”宗泽之名聂欢是知道的,为官清正、体恤民情,自己和钱掌柜一路行来,发现有些庙宇已改成道观,有的和尚也改扮成道士,全因林灵素成了当今皇上的国师,手下之人借机敛财。听到此时不再犹豫,抽出长剑说道:“最坏打算,那也不必!”

此时陈宗杨浑身是血,依然在咬牙苦苦支撑,知道自己一旦支持不住姑姑、妻子都凶多吉少。尤其是姑姑,父亲再三交代一定要安全送到登州。黑衣人的铁扇已完全封死了陈宗旸的剑路,此时陈宗杨完全采取守势,长剑基本上以拦、挂、云为主。黑衣人铁扇忽开忽合,陈宗旸剑势一慢,曲泽被他点中,手臂一麻长剑“当啷!”一声坠地。心中暗叹一声眼睛一闭,只听见“当”的一声巨响,接着一声闷哼,睁眼一看自己面前站着那个乡下少年,右手长剑遥指黑衣人。黑衣人眼看自己一招“霸王别姬”就可以切开陈宗杨的咽喉,没想到杀出一把长剑,把自己铁扇挑开把对手救了,并且现在自己体内气血翻腾。

现场的人都以为陈宗杨性命不保,没想到那个坐在马车夫身边的乡下少年,一剑挑开了铁扇,黑衣人胸口剧烈起伏,看上去还吃了些暗亏。众人见此情急都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看上去文绉绉的乡下少年,会有如此功力。钱掌柜看到这情形,内心暗自庆幸心想:“幸亏一路上没有对他太过苛刻,当初只是看他是练武之人,人看上去也顺眼,在一起多个人,也可以多一分照顾。现在看来幸亏当初的决定,否则自己的损失就大了。”

黑衣人调息一下感觉没大碍,走到聂欢面前抱了抱拳说:“不知少侠是那个门下?能否告知一二?”黑衣人看聂欢年纪轻轻武功这么高,肯定是那位高人的徒弟,不要到时侯得罪了担待不起。聂欢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那个门派的?”这话原本不假,黑衣人听了感觉就像是调侃他了,自己在武林中声名赫赫,此次冒充强人打劫,这才用黑巾蒙面以防认出,耐着性子说:“你可知所救之人与谁为敌?”聂欢撇撇嘴说:“听说是个叫什么林灵素的臭道士。”黑衣人眼露杀意冷哼一声:“妙先生的名字可是你叫的。”说罢挥了挥手“杀了他们!”身后的黑衣人,包括那个老者一涌而上,云顶派的陈师傅使双刀,截住一个双手使分水刺的矮个,陈宗旸夫妇截住一个使剑的年轻女子。

聂欢见他们身影一动,自己就飞鸟投林直冲入他们中间,长剑先刺向那老者。那老者所练大力鹰爪功,不惧刀剑可断刀碎石,与人动手常常空手接拿刀剑。见聂欢长剑刺来,双手一夹“童子拜佛”夹住长剑刚想运力折断,忽然感觉手中之剑犹如烙铁,奇烫无比。心中暗呼:“不好!”刚想撒手,只感觉左手一凉,除大拇指外四根手指齐根而断,鲜血四溅,当即大呼一声狂奔而去。聂欢长剑刺向老者同时,一脚“踏碎琼瑶”踢向一使方便铲的壮汉。那壮汉身形高大臂力强劲,方便铲“铁锁横江”往外硬封,顿时只觉得方便铲上传来巨大压力,自己身形不稳,一连后退七八步后背撞到石壁才止住,顿时双手酸麻气血翻腾,“当!”的一声方便铲再也拿不住掉落地上。聂欢双脚借力,人如离弦之箭直射那领头之人。黑衣人只觉得一道剑光射向自己,来不及躲避只能硬接。铁扇与长剑相交,众人只听得“嗤!”的一声,黑衣人手中铁扇,和右臂被斩为两节。刚才就这一瞬间连攻三人,聂欢所使剑法,就好像在山里和猴群嬉闹,上下翻腾无影无形。

黑衣人额上冷汗直流,用左手点住右臂穴道止住流血说道:“好功夫!请问阁下高姓大名?”聂欢看他疼得发抖,还兀自坚持不倒,心里还是比较佩服说道:“聂欢。”黑衣人点了点头,捡起断臂转身离去,余下的黑衣人跟随他很快消失不见。

众人都觉得刚才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赵、李二位师傅,和陈宗杨夫妇都上来见礼。众人开始看这乡下少年身背长剑,都以为只是做做样子。现在发现真是真人不露相,钱掌柜尤其高兴直夸自己有眼光说:“到前面旅店我请客,给大家压惊。”。

众人帮忙把李师傅左手归位,用绷带把手固定住,陈宗杨只是皮外伤上了一些金疮药,众人向涌泉出发。

傍晚不到众人到了涌泉,在悦来客栈下塌,为了安全大家房间都挨在一起。钱掌柜要为聂欢另行安排一间客房,聂欢拒绝了,还是和两个车夫睡一个房间。吃完晚饭众人在前堂闲聊,陈宗旸让夫人陪姑姑先回房间。众人围坐在一起,钱掌柜不解的说:“那些人既然想要绑架老夫人,为什么又要放掉那些散客,干脆斩草除根岂不干净?”

陈宗杨说:“那些人是假扮强人,什么黑虎山,陈天虎多半是假的。只是要让他们放出风声,是被强人掳去了,绑架官眷毕竟是要杀头的。”众人听了恍然大悟。陈宗杨转向聂欢说:“聂少侠,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聂欢说:“陈大哥是想问我师门之事吧?”陈宗杨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是在场的每个人,最想要问的。聂欢也不隐瞒,大概的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以及自己到少林寺就是为了查找师承,只是略去了《易筋经》和《洗髓经》的事。众人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陈师傅问道:“不知聂少侠用的什么招数,瞬间打败三人,一招就把那领头之人手臂斩断?”

聂欢说道:“今天能打败三人也是纯属侥幸,一是那老者轻敌,用手硬接长剑被利刃削去手指,二是那大汉依仗蛮力硬接那一脚,反被我借力倒攻那领头之人,才使他们迅速落败。”众人见他说得轻松,年纪轻轻不但不居功,还这么低调都觉后生可畏。陈宗杨见天色不早,明天大家还要上路,提醒大家早点回房休息。

众人散了各回房间,陈宗杨走到聂欢身旁低声说:“聂少侠晚上还望你警醒一些,我怕那些人还不死心。”聂欢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那两个车夫已经睡着了。把长剑解下来放在身边,盘膝坐在床上五心向天很快入定,按照《洗髓经》运功调息“每于夜静时,两目内含光,鼻中运息微,腹中宽空虚,正宜纳清熙。”真气运行三周天,感觉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神游体外能感知身边的一切。钱掌柜早已赴周公之约,李师傅疼痛难眠,陈宗旸盘膝打坐还保持警觉。

三更刚过李师傅也睡着了,陈宗杨疲惫难挡开始打瞌睡。接近四更,外面起风了,树枝发出呜呜的响声。聂欢听到有东西落在屋面的声音,比猫的脚步还轻,心想“终于还是来了。”把长剑缚在背上,推开后窗飘了出去。屋面上有个苗条的身影,穿着黑色的夜行衣,黑巾蒙面。那黑衣人像是白天和陈宗杨夫妇动手的那位,正轻轻的把屋面的瓦一张张揭开。“下三滥吗?”聂欢突然发声,那黑衣人冷不防身后有人说话,反应非常敏捷“狸猫翻身”长剑已经抽出直指聂欢。见聂欢站在屋面上双手背在背后,没有要出手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说:“你是聂欢吗?我受人之托,带你去见他。”聂欢一出声陈宗杨就惊醒了,马上拔剑出来,对聂欢说:“聂少侠!不要去,别上他们的当。”聂欢对下面说道:“你们不要跟来,我去去就来。”

聂欢跟着那女的跳下屋面出了镇子,朝北面的山上而去。那女的白天和陈宗杨夫妇交手,没看见聂欢打败三人的情形,现在看到面前之人年纪与自己相仿,不过弱冠左右,心想:“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练武,一共才几年啊?”心里不由得怀疑起来,想要试一试聂欢。脚下开始加速,使出本派绝顶轻功“蹑影追风”,在山石、树丛之间飞驰而过,聂欢紧追不舍。黑衣人看甩不开聂欢,朝一片树林掠去,聂欢看到她向树林掠去冷冷一笑,心想:“逢林莫入那是对别人而言,对自己而言那就是到家了。”

黑衣人起了争强斗狠之心,一心想把聂欢甩开,在林子里绕来绕去,待回头发现后面没有聂欢的身影了,突然醒悟道:“糟糕!我忘了此行的目的了,只顾着争强好胜了。”正在懊恼时,只听上方有人说话“你在找我吗?”黑衣人抬头一看,只见聂欢站在一根拇指粗的树枝上,随风摆动。黑衣人打个冷战心想:“幸亏只是和他比试轻功,如果交手,刚才他在上面,可以毫不费力的一剑刺穿自己。”轻视之心顿去,带着聂欢出了树林。

远远的看到半山腰有灯光,靠近了一看是座寺庙,却上书“万寿宫”知道又是庙改观,黑衣人打了声招呼,看门的道士让他们进去。黑衣人带聂欢进了偏殿,里面坐着一个穿青色道袍,头戴五月冠的道士。那道士面目虽然长得还好,只是两只眼睛给人有一种阴鸷的感觉。身后站着两个人都是黑巾蒙面,这两人聂欢白天都见过,除了那受伤的两人没来,其余三人都在。

道士看到聂欢进来,起身打招呼,聂欢也抱拳回礼,两人分宾主坐下。那道士自我介绍道:“贫道是本观观主,乃丁少保四世孙,师从‘直通达灵元妙先生’贫道得闻聂少侠年轻有为有意结交。”说罢揭开桌面红布盖着的托盘,露出里面的物件,在火烛的照映下闪闪发光。“聂少侠,这里是黄金三百两,区区薄利不成敬意。”聂欢见他说“丁少保四世孙”时极为得意,“丁谓”聂欢是知道的,徐先生在私塾曾特意告诫过自己说:“此人机敏智谋,多才多艺,但鼓动皇帝大兴土木,勾结太监陷害忠良,将寇准赶出朝廷。后因作恶太多贬为崖州司户参军,‘五鬼’之一奸邪之臣,读书人当以此为戒。”当今皇上受林灵素蛊惑竟然追封他为少保。

聂欢见他拿出金银来收买自己,十分反感说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此重礼我承受不起,道长有事请说,如无事聂欢就告辞了!”说罢起身告辞准备出去,那道士见聂欢轻视与他,十分恼怒说道:“宗汝霖不自量力和妙先生、相爷为敌,自己都恐怕不保!你们岂不是以卵击石。我有心结识与你,你却不识抬举,今天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武功。”说罢揉身而上,一沾即退,脚下走八卦方位,或正或斜。

聂欢刚刚出道与人交手只用剑,掌法、拳法没有学过。依仗自己内功深厚,身法灵活、巧妙、能在间不容息之间躲过,不过也狼狈不堪。在旁边的三人一看,明白那是没有学过拳掌功夫。

聂欢渐渐的被逼至墙角,道士穿掌掩肘直击胸前。聂欢本能反应,身体横空以脚撑墙,人如滚珠,凌空掏击道士头部,那是在山林与猴群嬉戏时学会的。道士错身避开,聂欢借势前滚,单手着地紧接着挥腿后踢。三人眼看观主要赢,忽然形势大变,变成观主和一只大马猴在打斗。聂欢忽而凌空翻踢,忽而扑地滚进,身影灵动迅疾,点尘不惊。

在场之人心中都疑惑不解,明明一开始手忙脚乱的,怎么突然之间武功大进。因为他们不明白,聂欢现在是把观主当作了猴子。在山上聂欢经常同时和几只猴子搏击,追得他们四散逃窜。

两人二十招一过,观主渐渐着急心想:“一个乡下少年我都拿不下,以后怎么在这班人面前立威?”一个“穿袖挑打”左手架开聂欢右臂,右掌直击胸部,聂欢左手横掠,身影横空左腿旋踢他头部,那道士用左手架开刚要进身。不想聂欢在空中竟然能不借力横飘,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躲闪不及,双手勉强接得半招,封住踢向胸口的一脚,肩头的这一掌就躲不过,结结实实的拍在右肩,聂欢也只用了三成功力点到为止,那道士顿时整个右臂就提不起来了。聂欢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纠缠,抱拳说了句:“承让!”转身出了偏殿,庙中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聂欢出了庙门下山而去。

聂欢回到客栈差不多天亮了,众人都聚在大厅焦急的等他,看到他毫发无损的回来都欣喜万分。陈宗杨握住聂欢的手说:“聂兄弟,你可把我们担心死了!”聂欢知道他们要问,把事情简单的复述了一遍,众人见他说的轻松,其实明白必是凶险万分。众人等到天光大亮,路上陆续有行人了才上路。自此每到一处饮食、住宿无不小心谨慎,不敢马虎。不一日到襄阳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自襄阳到汴梁多为官道,路上行人、商旅众多,量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凶。

众人一路还算顺利,过南阳到鲁山再没发现那些爪牙。不一日到禹州望西去登封,往北是汴梁。聂欢见钱掌柜有点心不在焉,询问之下钱掌柜说:“少侠要去少林寺,在此我们就要别过,我担心那些贼子,见你不在卷土重来,那宗杨兄可又要吃苦了。”聂欢见他把陈宗杨推在前面,自己好像满不在乎也不点破说道:“我决定先护送老夫人到登州,回过来再到少林寺。”钱掌柜听聂欢说先去登州,后去少林笑得脸上都放出光来。

陈宗杨听钱掌柜说,聂欢要护送他们去登州,万分感激对聂欢说:“聂少侠,你若不嫌弃,我愿和你结为兄弟。”聂欢见他真心诚意欣然应允,钱掌柜在一旁也替他们高兴,陈宗杨要大聂欢许多,理所应当的成为大哥。

聂欢此时想起了大牛,不知他现在在哪?一切是否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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