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姻缘（2 / 2）

“让她休息吧。”宇文睿恹恹的，声音透着疲惫。</p>

云素君想了想，道：“陛下该多体谅太后的处境。她……很是不易……”</p>

宇文睿拧头看向她：“阿姐想说什么？”</p>

声音淡然，却带着隐隐的威仪，似乎那帝王之威早已经渗入了她的骨子里。</p>

云素君凝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曾经那么一丁点儿的孩子，忽的生出些许陌生感来。</p>

“太后是太后，皇帝……是皇帝。”她迟疑一瞬，终于说出了口。</p>

宇文睿挑眉，只觉得她这话语中大有深意。可是，她却不愿去细想，因为她很清楚，那个答案，只会让她心中更加的烦躁。</p>

于是她故意笑道：“阿姐自家还待字闺中，倒关心起我的姻缘来了。”</p>

云素君蹙眉。她根本不是在关心什么“姻缘”好不好？</p>

宇文睿拉过她的手，抢道：“阿姐今年也二十有三了。我大周的女子，虽倡晚嫁，阿姐也算是晚中之晚的了！”</p>

云素君情知她要说什么，张口便要说那药丸之事，却不防又被她抢走了话头儿。</p>

“曾经，也问过阿姐心中可有中意之人，阿姐说并没有。阿姐对我有抚养之恩，就是阿姐情愿一生不嫁，我也甘愿供养着阿姐。可如今，我私底下瞧着，阿姐的心意似乎有了变化……”</p>

明明是在说你和太后的事，为什么引到了我的身上？云素君暗恼。</p>

宇文睿续道：“说心里话，我心疼阿姐，实不忍心让阿姐孤老一生，总想着有个知疼知热的人，陪伴着、呵护着阿姐……”</p>

云素君听得心中一阵酸软。</p>

“悦儿是景家的后人，家世是没得说的。且我也刻意让她在沙场上历练，多建些战功，自然就有了立身的资本。她如今还年轻，但我已有意让她以后袭了英国公的爵位……”</p>

女子袭爵，这在大周是闻所未闻的事。云素君不由得瞪大了双眼。</p>

宇文睿又道：“不仅女子袭爵，将来，我还打算让女子出仕为官呢！这天下，既然女子可以坐得，出将入相、参决朝政又有什么不可以？”</p>

她话锋一转，又道：“悦儿虽然眼下性子跳脱些，但她是个内心火热赤诚的人。她既然倾心于阿姐，定会一生一世守着阿姐，对阿姐好的！”</p>

你这是在撮合我和景嘉悦吗？云素君无语得很。</p>

“我知道阿姐顾忌的是什么。悦儿确是女子，可谁又敢说女子与女子不可以做夫妻？不可以长相厮守？佛说三世因果，前世、来生，我们谁晓得自己会是男是女、是人是兽，或是草木山石？不过是，今生倾心之人，恰与我同为女子罢了！我倾心于谁，这是我自己的事，谁人又有资格置喙？”</p>

云素君被她一席话惊得愕然。</p>

宇文睿知道她素来守礼惯了，一时定然接受不了自己的“惊世骇俗”之语，宽慰道：“阿姐别慌！日子长着呢！咱们并不急在这一时做决定。只愿阿姐多想想这件事，莫因为同为女子便错过了一场好姻缘。”</p>

云素君默然。</p>

哪个少女没幻想过自己未来的良人？她亦是从少女时走过来的。曾经她想象着自己的良人该是位谦谦君子，知书达理，彼此间志同道合，琴瑟和谐……全然不是景嘉悦霸道、缠烦的模样。可是，人就是这样怪异，明明不喜欢那样的人，几日未见，却还是忍不住挂念。虽然，这件事，云素君绝不会承认。</p>

罢了！还是先顾着眼前事吧！</p>

云素君想着，强迫自己从想象中景嘉悦的脸上转开了注意力，盯着小几上的托盘道：“陛下可知这是何物？”</p>

宇文睿也不再纠缠于方才的问题，道：“我虽学过些医术皮毛，但对药剂一道却是陌生得很。”</p>

云素君也不啰嗦，指着左边的道：“若臣的判断无错，这个，应该是一种毒｜药。”</p>

“真是毒｜药！这些人好大胆！是要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吗？”宇文睿怒道。</p>

“陛下别急。臣以为，这药并不是用来害人性命的。这药是慢性毒，短时间内并不会对人体有什么影响，但若假以时日，就不好说了……”云素君顿了顿，下结论道，“用药之人，怕是想要用这个来控制想控制之人。”</p>

宇文睿一凛。她联想到了近来发生的一些事，突地意识到，那起子人远比她设想的还要阴毒，其所谋者，恐怕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大。</p>

难怪，达皇兄要以死相拼……</p>

“至于这个，”云素君一指右侧被捻碎的丸药，“不知陛下可曾听说过阿｜芙蓉？”</p>

见宇文睿一脸茫然，云素君续道：“这东西不是中土所产，因为它有安神、止痛的功效，所以古医师多以其入药，但后来却被人所用，成了操纵人心神的东西。”</p>

“也是以毒控制吗？”</p>

“不，”云素君摇了摇头，肃然道，“比毒｜药还要阴毒。毒｜药可能要人性命，可是这东西却能够让人……不成其为人！它能夺人心智，服用时，有无上的快｜感，使人产生幻觉，仿佛所有想象中的美好之事都会瞬间变成真的。于是对它欲罢不能。而实际上，这药一旦上瘾，便再难戒掉，只会日思夜想那种美妙滋味，不能自拔。时间久了，再好的底子，也会因之而亏空。”</p>

宇文睿不由得一抖，脑中倏忽划过宇文达消瘦的样子。</p>

所以，达皇兄是被他们偏服了这药，才……</p>

“这药还叫做‘福寿｜膏’，虽名‘福寿’，实则无福无寿，只会害人性命。”</p>

宇文睿惊住：福寿……福寿之祸！原来，还应在这里！</p>

霎时间，她明白了宇文达的苦心：他情知自己深陷于这霸道药上无法自拔，又无法说出真相，唯恐那些人害了吉祥。于是以“福寿”为喻，不仅指明自己是为救幼女而与歹人性命相拼，更点出了祸害所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