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苛政之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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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惇子指着虎头接着介绍道:“这家伙叫许褚,我们叫他虎头,今年十一岁。天生的好力气,一般成年人也干不过他。”

我暗想难怪那么狂,感情是有把子力气。

接着小惇子又指着那个最矮最瘦的道:“这小子叫丁益,绰号猴子,十二岁。身手极为敏捷,两丈高的墙说上就上,别看他个子小,打你一拳就跑你还真追不上。”

又指着其余三个道:“这是张鲁,这是张志,这是于衡,今年都是十三岁,他们都是我以前的朋友。”

我向他们施以礼貌性的微笑,却并不十分在意。毕竟我们身份有别,命运本不会有太多交集的。

小惇子望周围扫视了一圈接着道:“你们几个也真不够意思,我带来这么多好吃的,你们就知道自己吃,也不知道把阿恒叫来。”

我心里正琢磨着阿恒是谁,谁想到叫丁益的那小子竟然忽然垂下头留下泪来,然后抽噎着道:“惇哥,阿恒哥他,他前几天死啦!”

其他人本吃的正欢,这时似乎也都比较伤感地停了下来。

小惇子大惊道:“怎么回事,阿恒他怎么会死的?”

平时显得有些憨莽的许褚这时也满含愤怒道:“还能怎么死,饿死的呗!”

我正纳闷道:“咱大汉自立国以来轻徭薄税,所种耕地也不过三十税一,今年粮食丰收,怎么还能饿死人?”

小矮子丁益止住了哭声道:“阿瞒哥,你虽是官宦人家。但我看着也是个好人。我就都告诉你,三十税一那都是国家收地主老爷们的税。这个税咱们这些没地的倒是不用交。我们没有地只能租地主的地,这可就不由得自己了。这边地主心黑,种他们的地是七三开。我们只能拿三成粮食。可国家的人头税得交啊。以前每人每年二十三钱。今年新皇登基一人又加十钱。这还不算啥,本来还能勉强活过去。可今年官府的徭役不知为啥也翻了一倍,每人服徭役两个月。徭役干的都是苦活,不吃干食活不下来的。官府又不管吃喝,只能由家里带。这样一来谁家还有粮食过冬。”

许褚圆睁怒目接着道:“恒哥家本来就不富裕。今年他娘又生了个小的难产死了。这小孩也要人头税,官府说他娘是下半年死的今年的人头税也还得交。这税一交,家里本就没有余粮,可他爹还得去服徭役。为了两孩子能活,他爹把口粮留给孩子。自己硬是没带干粮。据说修城墙时候饿的没力气没扶住横木被活活砸死了。”

许褚说的有些抽搐,丁益接过说道:“阿恒哥本来还想自己编网捕鱼度日,可网还没编好,消息就走漏了。那帮当差的又来讨要渔税。阿恒哥自己已经几天粒米未进,哪有钱交税。那帮当差的把他殴打了一顿,撕了渔网就走了。大概三天前的早上,邻居们听到他家传出很大的小孩哭声,久久不息。有经验的老人们便觉得大事不好,让年轻力壮的砸开门。大伙进去时阿恒哥已经死了。饿得皮包骨头。他把自己的外衣盖在弟弟身上,自己只穿了件单衣蜷缩在墙角,手腕手指上有好多划破的地方,原来是在用血给他弟弟喂食。这小孩即没奶水,是喝了哥哥的血才活了下来。呜呜呜。。。。。。”

这时丁益也泣不成声。一向沉稳的小惇子这时泪水已经如流水般滚下,他望着我说:“阿瞒,你我都吃得饱饭。”

他又指着这群孩子道:“可你看看他们,他们也是和你我一样活生生的人,终年劳作却饿得骨瘦嶙峋,谁能保证过了今冬你还能见到他们?难道他们就该饿死吗?”

我此时眼睛也有些湿润了,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小惇子满眼含泪接着道:“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了。阿瞒,豪门以酒肉饲犬,贫家以麸糠果脯。我不喜欢这样的世界。”

是啊,我出生于富贵人家,从小到大自然不知道何为人间疾苦,可真正见到这世间疾苦之时,我又能做点什么呢?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小惇子,最后也只是含着眼泪从嘴中挤出一句:“我也不喜欢。”

其他小孩也跟着哭了起来,生在这样的世界,似乎人人都在为自己的命运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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