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打算（1 / 2）

 郑夫人沉着脸将刘二夫人送走，一个人在房里琢磨了一会儿，就让人将郑辕请了回来。</p>

“娘！”郑辕大步进来，端了婆子给他倒了茶在下首坐下，郑夫人就蹙眉道，“方才武威侯府的二夫人来找我，提起了件事，因是你房里的事我便想和你商量一下。”</p>

郑辕不知道他房里能有什么事，四个小厮安排在外院，他早就和郑夫人约法三章，郑夫人也不再闹这件事，如今再说起来，应该就是薛思文的事情了，郑辕问道：“什么事，您说。”</p>

“薛家二房在水井坊的宅子……”郑夫人将事情和郑辕说了一遍，“那宅子原本是在江姨娘手中拿着的，后来薛姨娘进门就给她做嫁妆压在箱子底下了，如今武威侯府的二奶奶要将宅子拿回去，大约私下里问过薛姨娘，薛姨娘语气不善的给顶了回去。这不，刘二夫人就找到我这里来了，想让我出面和薛姨娘说一声。”</p>

郑辕头一回听到这个事儿，他想起那天在院子里薛思文恨意滔天的样子，便蹙眉道：“这事儿您不用问我，刘府的六奶奶想拿回去也在情理之中，您和薛姨娘说一声让她还给人家便是。”</p>

一个宅子罢了，还闹到他们面前来了。</p>

“那我去和她说一声。”郑夫人不大愿意管这件事，想了想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刘二夫人向来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知道这要宅子的事，到底是她的意思还是二奶奶的意思，若是……到时候我们岂不是要两面不是人了。”</p>

郑夫人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要是这事儿是刘二夫人私下里办的，薛思画并不知道的，现在她让薛思文拿出来给刘二夫人，等他日薛思画再来要她们拿什么给他，到时候就成了他们和刘二夫人还有薛思画扯皮了。</p>

虽是个不起眼的宅子，可是要将事情做周全了，不能留着话头让别人说三道四，别人还以为他们府里把薛思文的东西给吞了呢。</p>

“那您私下里找薛府的问问。”郑辕并不反对，事情做周到了没有错。</p>

郑夫人想了想，她和薛夫人不大来往：“我去宋府问问宋夫人吧，正好她有孕以后我还没有过去看过她，正好借着这事走一趟。”</p>

郑辕目光微顿，点了点头起身道：“您忙吧，我回衙门了。”话落往外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来，回头看着郑夫人，“我记得大嫂接生的时候，稳婆是从江南找来的，手艺很稳妥？”</p>

“是没有错，那婆子在江南一带远近闻名，手底下不知接生过多少孩子。”郑夫人说着却奇怪的看着郑辕，郑辕就转了身，咕哝道，“您既然去，就和宋夫人提一句，她若是没有找到好的稳婆，您就将那婆子再接过来备着。”</p>

“孜勤……”郑夫人看着郑辕的背影，心顿时揪起来，让她找稳婆没事，方幼清帮过她们，如今她有事他们能帮就肯定不会吝啬，只是这话从郑辕口中说出来，让她听的很不是滋味，更加的心疼，“老六啊，你也该收收心了。”</p>

郑辕没说话，掀了帘子大步出了门，背影又冷又涩。</p>

郑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靠在炕头上说不出话来，她如今什么都不想，也不逼着他成亲了，只要他自己过的舒坦，随他怎么折腾去，可眼下去看他根本就过的不舒服啊。</p>

“真是作孽！”郑夫人揉着额头，忧心忡忡，过了一刻才喊了婆子过来，让她拿了名帖去宋府，约明天一早去宋府拜访。</p>

宋府那边自然是应了，第二日郑夫人收拾齐整由丫头婆子簇拥着，坐着轿子去了宋府，幼清虽没有到垂花门迎她，却在院子门口等着，郑夫人见着她快步过去扶着她道：“你怎么出来了，这一上一下的累的很。”</p>

“无妨的，我也正好动一动。”幼清笑着略福了福，郑夫人拉着她，“快别和我客气了！”</p>

幼清应是和郑夫人一起往暖阁里走，边走边道：“原想着去府里拜访您的，只是自去年开始就吃药治病的，身体也虚的出不了门，所以耽搁下来，如今反倒让您亲自到我这里来了，真是惭愧。”</p>

“你这孩子。”郑夫人摇着头道，“我们虽走动的不多，可彼此情谊也不算淡的吧，你要这样说也太见外了。”</p>

幼清笑着点头。</p>

两人在炕头上对面坐了下来，郑夫人打量着她的肚子，笑道：“说起来你这肚子确实不小，我怀几个孩子，到七八个月也不见得有你的大。”又道，“听说你肚子里怀的是双胎，可是真的。”</p>

“封神医是这么说的，可到底是不是还要生下来才知道。”幼清笑着道，“不过这肚子是一天一个样，见风长似的。”</p>

郑夫人也是唏嘘不已，幼清想要孩子受了那么多的罪，没想到一怀就是双胎，要说她也是真是有福气的，只要这一胎安安稳稳的生下来，可省了不少事儿：“既然封神医都这么说了，想必就没有错了，你仔细歇着，把身体养好了，到时候就有力气生了。”幼清以前身体太瘦弱了。</p>

“是！”幼清示意郑夫人喝茶，郑夫人端了茶饮了一口，想起郑辕的嘱咐，“说起来你稳婆看可选好了，双胎生的早，你得早些预备好了养在家里，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的。”</p>

薛潋说帮她找稳婆还没有给她消息，幼清回道：“已经约了一个，就是常给人接生的鲁婆子。”</p>

鲁婆子郑夫人听说过，手艺是还不错，可到底不如江南来的那个稳婆，她想了想看着幼清道：“当初我大儿媳生的时候，稳婆是从镇江接来的，那婆子姓秦，手艺非常好，人也稳妥仔细的很，你若是只请了鲁婆子一个人，那我明儿就写信去镇江，让人将她送来。你这情况多备几个稳婆没有错。”</p>

幼清那好意思让郑夫人出力，就笑着道：“……那能让您为我的事忙。要不，您将秦婆婆的住址给我，我派人去接她吧。”</p>

郑夫人见幼清没有拒绝，心里也高兴起来，笑道：“和我客气什么，我写信过去快的很，也催着让她们脚程快点，二月底三月初人就能到，你安心在家里等着。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就别和我客气了。”</p>

“这……”幼清笑着道，“真是让您费心了。”</p>

郑夫人摆着手，笑着道：“说起来，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幼清就认真听着，郑夫人又道，“就是薛府在水井坊宅子的事情……”她大概说了一遍，“我就想来问问你，这事儿你可听说了。”</p>

幼清顿时明白，这是郑夫人太了解刘二夫人的品性，所以到她这里确认来了。</p>

“我三枚确实和我提过，到是没有想到事情转到您那里去了，实在太给您添麻烦了。”幼清笑着道，“本来是小事，一个宅子在谁的手里都无所谓，可是那宅子我三妹对它非常留恋，想拿回来重新拾掇拾掇，也不住人也不买原样保留着，就留作祭奠双亲了。”</p>

“真是个孝顺孩子。”郑夫人想到薛二老爷和薛二太太的死壮，叹了口气道，“你得空安慰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老一辈早晚都是要走的，小辈为了他们也要过好自己的日子。”</p>

幼清点头应是。</p>

郑夫人又和幼清说了几句，幼清留她午膳，她怕幼清太累就执意要走：“等你生了我再来打秋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你赶紧歇着也别送我了！”</p>

幼清还是将她送到了院子门口目送郑夫人走远才回了房里。</p>

郑夫人一路到家回房换了衣裳去了暖阁，刚掀了帘子就看到穿着一身朝服的郑辕稳稳的坐在炕头上，她奇怪的道：“不是说今天要去西山吗，怎么中午回来了？”</p>

“改成明天了。”郑辕淡淡的说完，看着郑夫人道，“您去哪里了？”</p>

郑夫人有些累，坐下来喝了口茶道：“去宋府了。”话落想起什么来看着郑辕，郑辕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意的问道，“宋夫人身体可好？”</p>

郑夫人很不想和郑辕聊方幼清的事，可到底还是开口了：“人胖了一些，脸上也还不错，只是因为是双胎肚子格外的大，她那身板瞧着就格外的吃力。听说前儿夜里还吐了，宋大人开了药才压下去……怀双胎是辛苦的，我想想都知道不容易。”</p>

郑辕端着茶也不喝捧在手里，郑夫人又道：“稳婆的事我已经说过了，明儿就写信让人送去镇江，赶到京城来应该还来得及！”</p>

“您现在就写吧。”郑辕沉声道，“我正好有急件要送去余杭，我帮您一起带过去，五天就能到！”</p>

郑夫人咯噔一声将茶盅放在炕几上，喊道：“孜勤……”她红了眼睛，郑辕道，“我随手办的事，您何必多想，更何况，我除此之外也做不了别的事！”幼清在内宅，他什么忙都帮不上，宋弈也不需要他帮忙。</p>

“行了！”郑夫人道，“我现在就写信，你等我一会儿。”一码事归一码事，信能早点送去总归是好事。</p>

过了一会儿郑夫人写好信递给郑辕，郑辕妥帖的收了，起身道：“我去西山了！”便要走。</p>

“你既然回来了索性就在家里吃了饭再走，不是说明天再去的吗。”郑夫人喊着他，郑辕道，“事情急，不吃饭了！”</p>

也不知道是说去西山急，还是送信急，郑夫人叹气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p>

“去把薛姨娘请来。”郑夫人坐了一刻，想了想还是先把这事儿办了，免得夜长梦多让刘家的人以为他们舍不得呢，听吩咐的丫头应是去请薛思文。</p>

薛思文听完绾儿的话，愣了一愣挑眉道：“寻常几个月都不叫我去的，今儿怎么想起我来了。”</p>

“六爷刚走。”绾儿低声道，“或许是六爷嘱托了什么事让郑夫人来和您说，您也推脱不掉，索性去看看。”绾儿觉得只要有消息，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总比一潭死水要强。</p>

“那就去看看。”薛思文现在是什么都不怕了，以前江姨娘在她还惦记着江姨娘，如今江姨娘人没了，她就了无牵挂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p>

薛思文由绾儿扶着去了正院，郑夫人坐在炕上，薛思文上前行礼，郑夫人看着薛思文心里其实有点后悔，当初不该一意孤行将薛思文接到家里来的，可惜，如今就是后悔了也没有用，就算没有圆房，也不可能将人送走了。</p>

“坐吧。”郑夫人淡淡的道，“身体好些了？”</p>

薛思文点点头，江姨娘去世她连孝都没有给她戴一天，所以心里郁卒就病倒了，如今才慢慢好转起来。</p>

“那就好。江姨娘的事我们也觉得很可惜，只是，你还年轻一切要向前看，要爱惜身体。”郑夫人没什么话好和薛思文客套的，郑辕也不和她圆房，她逼着闹着都没有用，如今再说起来，她对薛思文其实还是有点愧疚的。</p>

“谢谢夫人，奴婢没什么事。”她垂着头面容温顺，郑夫人想了想就打算开门见山，“昨儿刘二夫人来家里来找我了，我一开始还不知道她为了什么事，毕竟我们两府也不大来往，后来听她一说我才恍然明白过来……”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那宅子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你索性就还给他们，若是你手里缺银子用，这宅子的银钱我私下里贴补给你，你看成不成。”</p>

就等于郑夫人出钱贴补薛思文了。</p>

她作为婆母，说这话其实已经很委婉客气了。</p>

原来是刘家的人托到郑夫人这里来了，难道是想让郑夫人给她施加压力，让她主动将宅子还给薛思画？</p>

想都不要想！</p>

“夫人。”薛思文红了眼睛，道，“房契确实在我手中，当初我出嫁还是我父亲亲自交给我的，我一直留在身边，只当做念想。不怕夫人您笑话，以前想家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即便看不多姨娘和父亲，我心里也觉得踏实的很，如今爹和姨娘都不在你了，这宅子对于我来说就犹如心头那最后的依靠和依赖！”抹了抹眼泪。</p>

郑夫人皱眉，薛思文又道：“银子我用不上，夫人不必说贴不贴的事情，我倒是想求夫人您一件事，这宅子值多少银钱，划算出来我将银子给她们。就当……”掩面哭了起来，“就当是我买的，最后给我留个念想。”</p>

“这可为难了。”郑夫人道，“刘家二奶奶也是说想拿在手里留个念想！”</p>

薛思文哭声一顿看着郑夫人：“您……见过我四妹，刘二奶奶了？”</p>

“那倒是没有，我今儿去了宋府，听宋夫人说的。”郑夫人叹气道，“我看，你们既是姐妹，就别说钱不钱的事情了，你将房契给她，索性她也不买也不住的，你若是想家了就回去看看。这房契在谁的手里不都一样！”</p>

怎么能一样，薛思画是在拿嫡女的身份压她，她就不拿出来，看谁能将她生吞！？薛思文心里转过面上却是哭着道：“说到底……我的身份不如她，大家这么想也是常理，可是……这房契是父亲亲自给我的，我也在那边住了好些年，感情不是从未住过的人能体会的，夫人……这事儿就当我求您，我姨娘一去我心若止水，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守着这点念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过日子，等几年六爷他点头同意了，我青灯古佛烧香念经，我每日为六爷为您为府里祈福保平安！”</p>

郑夫人第一次发现，薛思文远比她平日里所表现的要伶俐很多，这一番话转来转去，不但没有被她说动，她还反倒哭诉着求她帮忙。</p>

“你的心情我理解。”郑夫人也不好勒令她怎么样，毕竟是薛思文的东西，“只是，人家的东西人家不要，你留着无伤大雅，如今她来要了，你若不给也太说不过去了。这事儿我帮不了你，你不如和刘二奶奶商量去，既然是姐妹，总能说的通道理的。”</p>

“是！”薛思文擦了眼泪，“那我明儿就去找四妹商量。可是我这么做会不会给您……”让郑夫人很没有面子。</p>

郑夫人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也尽力了，既然她们说要协商，安她就乐的轻松不牵扯：“这事儿我也不管了，你们姐妹自己处理就好了。”便起了身，“我还有事，你回吧。”</p>

薛思文就起身行礼告辞出去，等她一出门绾儿就低声道：“他们真够可以的，既然找到了夫人这里来了，难不成还想让夫人给您压力不成。”</p>

“等着她们来闹吧，闹的越大越好，到时候夫人那边说不通，自然就会找到六爷那边。”薛思文冷了脸看向绾儿，“你打听过了，六爷出去了？”</p>

绾儿点点头回道：“说是去西山了。”又问道，“六爷会管这个事儿吗。”</p>

“他怎么不会管。”薛思文冷嗤一声，“他向来对薛宋两府的事最上心，更何况，夫人上午还去了宋府征询过方幼清的意思。”所以她觉得郑辕一定会管这件事。</p>

薛思文没有说话，回到房里让绾儿开了箱笼，里面堆放着一些小东西，她自里头拿了个红白的小瓷瓶出来握在手里，绾儿看着就紧张的道：“姨娘，您真的要……”</p>

“有什么不能的。”薛思文冷笑了一声，“你不是也劝过我吗，自诩清高只会吃亏无处诉，往后我再不端着掖着，真正得到的实惠才是最大的实惠。”</p>

绾儿又高兴又心酸，她们小姐虽身份不高，可无论才情还是相貌哪一样也不比别人差，凭什么她们都是奶奶，夫人的，只有她们小姐委屈的成了个姨娘！</p>

“奴婢支持您。”绾儿点着头，“等这事闹出来，六爷肯定会过来，奴婢先准备好……”</p>

薛思文轻笑颔首。</p>

隔了两日郑家没有消息，刘二夫人果然又上门了，郑夫人将薛思文的话转给刘二夫人听，刘二夫人气的当场就道：“她一个妾室，您随便叮嘱一句不就成了。”</p>

郑夫人也不高兴，不冷不热的道：“不管是妾还是正室，总归是人家的陪嫁，我如何直接插手。”也在讽刺刘二夫人插手儿媳的事。</p>

“呵呵……”刘二夫人不敢真的顶回去，“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回去就和画姐儿说说，让她出面好了。”便告辞了。</p>

薛思画什么人刘二夫人太清楚了，这事儿指望她根本指望不上，她一回去就让人带信给郑辕，请郑辕出面！</p>

不过小事，郑辕本不打算管这事儿，可薛思文是他的妾室闹出去也不好听，他晚上回家在垂花门犹豫了一刻还是回了内院，绾儿早就伸长了脖子在门口等着，远远的就看到个身影大步朝这边过来，绾儿提着裙子一溜烟的跑回房里，喊道：“姨娘……六爷来了。”</p>

“来了就来了。”薛思文整理了衣裙，笑道，“你急什么，把茶备好！”这事儿，郑辕不可能说几句话就走。</p>

绾儿笑着应是将茶备好，转身就看到郑辕进了院子里，薛思文迎了出去：“六爷怎么来了，您用晚膳了吗？”</p>

“不必麻烦，我来是有事和你说。”郑辕负手站在院子里，薛思文就笑着道，“即是说事，六爷进房里说吧，外头凉。”</p>

郑辕顿了顿，还是进了暖阁，在炕头坐了下来。</p>

薛思文亲自给他倒茶：“六爷喝茶。”也在对面坐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