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 / 2）

李将军虎目神采奕奕，大声道：“末将不辛苦。还是侯爷定的计策好，这次末将的四千兵马损失甚少，就把他们杀得屁滚尿流，丢盔弃甲的，呵呵，末将不敢居功。”</p>

在座的几位都不由面上带笑，楚霍天也难得眼眸中带着笑，俊朗的眉目生动起来，像三月春风融化了平日的冷色。李靖才在一边偷偷打量他的神色，见他不同以往，心里不由放松下来，心道自己昨日总算安排得好。瞧瞧，今天侯爷可是第二次笑了，还是真心实意地笑。越想越是得意面上不由露出得色来。</p>

楚霍天摊开羊皮绘成的地图，修长的手指划过一个个地名，最后落在了一个红圈点上。</p>

“诸位看，我楚军越江而过，如今大军的粮草线拉得太长，穿过源江到了华国，这一路上行程几千里。特别是分三路行来，程将军负责押送的一路，路过与秦国交界的大徽山，这地方不太平。就怕”</p>

他顿了顿看向身边一个谋士模样的儒生。那位儒生大约二十五六岁，生得潇洒倜傥、白面青衣，活似从书中走下的人物，端地雅致。他是楚霍天底下第一谋士赵清翎。文采斐然，相貌更是俊雅。被楚人称为“玉面书生”，他无心仕途，闲时写写文章，或针砭时弊，或吟诗弄赋，曾以一篇“春江赋”名噪楚京。几年前他投身楚霍天门下做了门客，但很少人知道他负责了楚霍天底下的所有谍报来源。</p>

他见侯爷以目光相询，沉吟下，接口道：“最近秦国倒是安分，属下的谍探并未发现秦国有兵将调动，不过我楚国在大徽山那边守卫加强了。但是也不排除秦兵会趁乱暗中化成流寇，抢劫粮草，趁火打劫。”</p>

楚霍天点点头道：“赵先生辛苦了。”面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秦国新帝刚坐上皇帝的位置，底下多少双如狼似虎的眼睛在看着，他自然不敢妄动。不过也要防有变，让京中有些人借口生事。飞鸽传令下去命军中再运一次就回楚京师待命。命他坐镇京师，以防京中生变。”</p>

底下待命的侍卫忙称是，飞一般离开去传令。</p>

不多时，一个个侍卫来来回回，一道道命令如水一般传了下去。</p>

“华宫中的珠宝，财物清点成册，不日运回楚国。从即日起，有私藏者，杖五十。”</p>

“华国户部典籍，命人专门护送到楚户部，责令专门登记整理。有损毁者，杖五十。”</p>

“华国三品以下世妇，一概除钗除服，即日押解回京。”</p>

“华国五品以下官员，除服押解入京。”</p>

一道道森严如铁的命令重重地传了下去。安静了一个晚上的华宫顿时又开始鸡飞狗跳起来。哭声，咒骂声时起彼伏。</p>

在华宫一隅，凌云轩却安静得似仙家境地。繁华奢侈的大殿里，三五个宫女小心地蹑足而行，内侍恭立一边，面无表情，更漏滴答，更不知世外变化。</p>

欧阳箬梳洗完披了件石榴红的长袍，松松地系着，长发散着，靠在美人塌上，手上撑了个小巧的冰袋子，轻轻地冷敷上额角。冰冷的碰触，消了一直**的肿痛。</p>

她轻颦眉头，一旁的宛蕙姑姑忙上前接过，轻轻替她冷敷。</p>

“娘娘，可要叫太医来看看”她小心地问。</p>

铜兽口吐出香烟缭绕，整个内殿也飘渺起来。欧阳箬沉默不语，良久才道：“这点小伤，痛不死人。”</p>

“可是”宛蕙姑姑犹豫半晌却不知该说什么，刚才沐浴就她伺候一边，那大大小小的青紫触目惊心，有几处碰伤都肿了起来，青了一大片，应是死命挣扎落下的。她在心里长叹，女人长得太美就是逃不掉这样的命，面前的女子偏偏生得妖娆，想当年第一次见到她，身为宫女见惯宫中美貌女子的她也看得出了神，如今得了不该得的“恩宠”不知是福还是祸。她正神思不属间，忽然闻得欧阳箬幽凉地叹息一声。</p>

“姑姑”她的叹息像是静谧深潭落入的小石子，乱了一室的宁静：“方才我那样说你，姑姑不要放在心上。”她用了我字，口气有着说不出的祥和。</p>

“大乱当前，我也不知道谁才可信，谁不可信，姑姑若是愿意，日后就费心多多指点与我。”</p>

她转过头来，清亮的眼眸中带着看不透的神采，像幽深的潭水，直要把人沉溺。</p>

宛蕙姑姑不敢多想，忙拜下：“不敢，娘娘教诲得对。奴婢不敢。”</p>

欧阳箬扶她起来，眼神却飘向窗外，只一日一夜，满心满心的恨便成了一根线，密密麻麻地缠绕在她心里，一动就是锥心的痛。可是要活下去，这些恨都只能放在心里，放在连自己都不知晓的地方。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恨意已全然消失。</p>

她几乎都忘记了，她最擅长把自己的心思埋藏。</p>

“姑姑，为本宫更衣吧。”话才出口，便隐约听到外边震天的哭声。欧阳箬面色一变，宛蕙心思灵活，忙遣了个小宫女出外打探。</p>

不多时，那小宫女便白着脸进来：“启禀娘娘，是是楚侯爷下令，三品以下的世妇都除钗除服，立刻押解去楚国，她们，她们都在哭”</p>

欧阳箬与宛蕙对视一眼。两人在对方眼中看到震惊。</p>

“为何那么快”一向镇静的宛蕙也忍不住冲口而出。欧阳箬强自镇定下来，摸着到了塌边，定定地坐下来，忽然冷冷地笑：“他是怕。”</p>

“怕什么”宛蕙好奇地问。</p>

“他怕什么”欧阳箬语气中有掩不住的尖锐，“都城浩夷被围了大半年，城中的粮食早就匮乏，他们这群虎狼之师一进来，哪里有我等老弱妇孺的份。自然是早早押回楚国，说不定在路上死上一批，就更好了。”欧阳箬冷冷的话在空荡荡的内殿里飘荡。</p>

是啊，死上一批就更好了，这样就可以少吃很多很多的粮食，很多很多</p>

冰冷无情的话让地上跪着的小宫女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们这些华国宫女，终日不出宫门，如今却要一步一步挪到异国去，几千里路下来，不死也剩半条命了，真真人比草贱。凄凉的哭声惊醒了尤自出神的欧阳箬。</p>

“你哭什么”她被哭声扰得心凉，忍不住问了一句。</p>

“娘娘，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离开这里。”那小宫女泣道，殿外似有人也跟着压抑地哭。</p>

灭国的乌云根本没有散去，而这只是个开始。</p>

欧阳箬坐在塌上，面上木然。</p>

不想死，不想离开这里。谁会想死，谁又想要离开这里</p>

第7章夜乱生3</p>

“皇上臣妾不想走皇上，皇上”又一个上前哭叫的嫔妃被凶悍的楚兵拖走。华帝明黄的袍角已经被撕扯得破烂，楚兵拖走的那个嫔妃，临去的眼神还死死地印在他的脑海中。</p>

绝望满满的绝望他跌坐在楠木雕龙椅边，木然地抬头望去，阶下的妃嫔早已经抱成一团哀切地哭，谁也没有理睬他是否端坐依然。华帝苍白的面上，冷汗淋漓，死灰一片。永华殿外是林立明铠铠的铁胄刀剑。殿内拿着卷册一边立着的内监手抖如豆筛，好半天才念出一个名字。名字一出，又是一个尖声哭叫的妃子拼命往人群里躲。凶悍的楚兵哪里会放过她，只把她拖将出来，行到华帝身边，那女人死命挣脱了开，死死扑在他身上，仿佛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尖声哭叫在他耳边炸响，照例是一番挣扎拉扯，然后，木然地看着那女人被拖走。</p>

这是第几个十一，还是十二</p>

他真的真的记不清了，甚至那些被拖走的女人，他连她们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如何再顾得了她们他不想再看不想再听，踉跄着冲入殿内。</p>

皇后眼尖，一把推开四周的妃子，扑上前来，哭道：“皇上，你想想办法。总不能叫她们都被押入楚国去送了死。”</p>

华帝涩涩地转了头：“什么办法朕有什么办法”</p>

“皇上，皇上”皇后听了只呆呆地哭。</p>

华帝推开她，单薄的身影仓皇地没入层层帷幕中，似乎身后紧跟着一头怪兽。</p>

皇后一见哭得更是难过伤心。忽地一只手凉凉地搭在她的手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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