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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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李靖才忙领命。</p>

车队缓慢而有序地行进着,官道上尘土飞扬,锦衣玉食的宫眷们早就苦不堪言,三三两两相扶持着机械地走着,往日出行皆有华丽车马随行的皇亲国戚,妃子,贵妃,此时仅有的几辆破马车代步,而且已经载得满满当当,没得坐的,只好一路走着。四月的天气晨晚寒冷,中午却是湿热难当,不少娇生惯养的皇亲国戚就受了凉,或者中了暑气,发了病。</p>

一路上多的是生病走不动的宫眷,由人抬着,即使是这样依然不少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亡国奴的人命比蚂蚁还要微贱,欧阳箬常常一醒来,便能听见几个宫人在外边低声议论哪个王爷病重了,哪个王妃病死了,在半夜就草草拖到野地里埋了。微微有些冷的早晨,因这些不祥的消息,显得格外寒冷。</p>

大队人马在前面开路,两边是如狼似虎的护卫。欧阳箬抱了凌湘在车里,行进在队伍的后方,她时不时看了看窗外,再过几日便不能看着这些华国的土地了。凌湘是无知爱玩的小孩子,自然坐不住,时常吵着要下车。欧阳箬与宛蕙自然是百般哄她。虽然累了点但却因为有了孩子有了生气。离愁也淡了许多。</p>

“娘娘,喝口水吧。”宛蕙拿过水袋,欧阳箬点点头,喝了口水,问道:“到了哪里了”</p>

“回娘娘,到了邴州了,再过两三日便要过江了。”宛蕙道。</p>

欧阳箬伸出素手,理了理如云的鬓发,又习惯性地往车外看去,忽然车队后方有几个人喝骂起来,似乎还夹杂着女人的哭泣之声。</p>

欧阳箬与宛蕙相视一眼,眼中俱是忧虑。不知道又是哪个宫眷挨楚兵打了。</p>

此时,车子停了下来,算算时辰,该是休息的时候了。欧阳箬对宛蕙一使眼色,宛蕙点点头,扶着她下了车。凌湘也被随侍的宫女抱下车子。</p>

欧阳箬立在马车边,散散发麻的腿脚,远远地看后方似乎聚了一群人。有个女人叫道:“兵大爷饶命,饶命”</p>

欧阳箬心头猛地一跳,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忙快步走了过去。</p>

宛蕙在人群中见她走来,忙扶着她挤进人群,欧阳箬见一个楚兵正揪着一个穿着内侍衣服的人鞭打,那人边哭边讨饶听声音竟是女子。</p>

楚兵喝骂道:“叫你躲,看样子就是内奸,等苏将军来了,把你交上去就是军法从事,哼”说着一脚重重地踹过去,眼看就要踹在那人的心窝上,欧阳箬一惊,突然人群里有个内侍似乎踉跄了一下,恰好扑上去,用背挡了这么一脚。</p>

楚兵还想再打,欧阳箬不由喝道:“住手”</p>

声音不大却是充满了威严。楚兵诧异地抬头,见她穿得干净齐整,不似俘虏,绝美的面上冷然若冰,一时间也不敢发作,悻悻地住了手。</p>

那地上挨打的人见到欧阳箬,愣了下,忙哭着扑上前去:“娘娘,救命奴婢是鸣莺啊。”一张脏污的脸上泪水纵横,消瘦不堪,不是鸣莺又是谁</p>

欧阳箬眼眶微微发热,强自忍住,对宛蕙一使眼色,宛蕙忙上前对那楚兵福了一福,笑道:“大爷,这人犯了什么事,有话好好说么,您看把您的手都给打红了,也不值是吧。”说着作势拉过他的手,悄悄塞了一小锭银子。</p>

那楚兵得了好处怒气消了一半:“叫她伺候她不肯,这才发现她是个女人,哼扮成太监混在里面,不是奸细是什么”</p>

欧阳箬扶着鸣莺起身,仔细地擦了擦她脏乱的脸,回过头温声道:“她是我的贴身宫女,不是什么奸细,兵大爷消消气,待会事情问清楚了,我再向您陪个不是,可好”</p>

那楚兵见她姿容绝美,说话又温和动听,骨头先酥了一半。几乎要开口应了下来,忽然想到已经报了上边又不敢擅自做主,只含糊哼了几声。此时几骑人马跑了过来,当先是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将士,他利落地翻身下马,问道:“出了什么事”</p>

那楚兵忙上前禀明情况。欧阳箬看一眼面前此人,心头一震,原来是那夜送自己到凌云轩的苏将军,她尴尬异常,心中说不清的恼恨涌上心头,忙深吸口气勉强镇定下来。鸣莺只低低哭泣。</p>

“苏将军,都是误会,这是我宫中的宫女,那日大乱她便混在内侍里。没想到今日被人发现了。她可不是奸细请将军明查。”欧阳箬上前说道,一双幽深的大眼却神色复杂地盯着他。</p>

苏颜青见是她,不自然扭了头道:“是不是奸细得查过才知道,请夫人放心,末将定不会冤枉人。”说着吩咐周围之人几声,忙翻身上马而去。</p>

欧阳箬拍着怀中的鸣莺。鸣莺一身是伤,想来是受了不少委屈,欧阳箬对宛蕙耳语几句,安慰好鸣莺便由人带着她离开。</p>

“娘娘”鸣莺还待说什么,欧阳箬温声道:“去吧,等查清楚了,自然会把你送到我身边来。”说着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鸣莺抽噎着随着兵士离开。</p>

回到马车里,凌湘嬉笑着爬过来抓着她身上的吉祥百福璎珞玩,欧阳箬抱着她愣愣出了神。</p>

宛蕙又问道:“那位鸣莺姑娘的事怎么办”</p>

“最迟今晚就会送过来,姑姑放心吧,就烦姑姑替她准备几件换洗衣裳。”欧阳箬淡淡地道。怀中的凌湘伊伊呀呀,冲着她甜甜地笑。</p>

果然不到日落时分,鸣莺便被人送了回来,她一入车架见到欧阳箬便激动得哭了起来:“娘娘,奴婢以为这次死定了呢。”</p>

欧阳箬扶着她,放了心笑道:“好了,快些换身衣裳吧。以后你就跟着我吧。”说着就让宛蕙帮她梳洗。</p>

换好衣裳,身上再擦上药膏,鸣莺一双大眼又闪出灵动的光。欧阳箬见她恢复了,心终于是放下了一半。鸣莺好奇地打量四周,见到凌湘更是诧异十足,欧阳箬也不欲与她隐瞒,拣重要的与她说了,其余便草草略过。</p>

车轮沉重地咕噜向前转动,似乎压在每个人的心口上,令人难受之极。鸣莺眼中又蓄满了泪水,见欧阳箬神色淡淡,忍不住呜咽道:“娘娘,您受委屈了。”</p>

欧阳箬轻拍着怀中玩累熟睡的凌湘,平静地道:“也不算什么委屈。”</p>

其实有句话她放在心里一直没说,这等遭遇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起码如今她能荫蔽着这一车人的安危,不必用两条腿一路走着去楚地,生死如浮萍。她看过的死亡已经太多,活下来的人应该要活得更好。</p>

鸣莺忽然扑通一声,从位置上跪下道:“娘娘,这几日奴婢受人恩惠,所以想请娘娘再帮个忙。”</p>

宛蕙在一旁打断道:“鸣莺姑娘,这不太好办吧。这个时候”</p>

欧阳扶起她,面色凝重地道:“鸣莺,你确定要帮这个人么你且与我说说那个人是谁。”</p>

鸣莺眼神亮了亮,怕吵醒帝姬,忙低声道:“那日奴婢与娘娘分开”</p>

欧阳箬越听到最后越是惊奇,问道:“这般看来,那人也是有些机智的。容我想想。”</p>

三人皆是无话。</p>

到了快近傍晚,一行大队人马才在华国邴州旁一个小小的郡县安华稍事休息。宫眷等都被赶到荒废的无主屋子监禁起来。楚定侯一行宿在县里最大户人家里。那府第据说是逃亡的富商留下的,雕梁画栋,两个巨大的石狮张牙舞爪,镇在高大漆红大门口,看得出昔日的繁华。屋子虽然多,但是欧阳箬主仆三人只分到了一个小的园子一侧。其余都分给了楚定侯手下的随行谋士、书吏以及大大小小将军。兵士除了一两千进城驻守,剩下的三万人马都在城外升起军帐埋锅造饭。整个小小的安华县户户禁闭,犹如死城一般。</p>

欧阳箬松了口气,连日赶路几乎不曾好好在床上休息,如今可以松口气了。宛蕙行事干练,鸣莺也是机灵之人,虽然身上带伤但手脚还是利落,两人三下两下便收拾好屋子,安顿好一切。</p>

欧阳箬心下欢喜,若能二人随在自己身边到了楚国也不怕。想着便由宫女扶着在院里随意散散走走。院子虽然小,却也精致,想是刚荒废不久,春兰秋菊样样俱全,只是少了打理,旁的杂草都长了出来。欧阳箬平日也甚喜欢伺弄花草,眼见得几品蝴蝶兰品种甚是希奇,不由得轻声吩咐随身宫女为这几品蝴蝶兰除草浇水。</p>

正忙间忽然见一队侍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欧阳箬欲闪身避开,那行人走得极快,只几步便走到她身边,躬身行礼。欧阳箬见是苏将军,不欲与他正面,微微侧了身。</p>

“夫人若缺了什么,请尽管与属下说明。”苏颜青见她侧身不欲理他,白净的面上不由得微微发红,硬着头皮道。</p>

欧阳箬见他一张清俊的脸在落日的夕阳下更显轮廓幽深,银甲白袍,长身玉立,飒飒英姿中又有着儒士的优雅。这样一位朗朗青年,想必当日也是身不由己罢。</p>

欧阳箬心中如此想着,便慢慢回过身来,和缓了口气道:“将军辛苦了。妾身没缺什么,劳烦将军关心。”</p>

苏颜青见她回转态度,心中猛地一松。不知怎么的,他心中十万个不愿意面前这个女子恨他。微微抬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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