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半真相（2 / 2）

秦湛固然对于三年前的细节记得分毫不漏，但傅钧的记忆力也一点不差，听他这么一描述，顿时只觉当时的情景万分清晰、历历在目：“那便是离魂铃？你早就知道了？”</p>

“不错。”秦湛颔首，继续从容叙述道，“当时我见其形状，便已有所猜测，还问过你想不想要，可惜你偏好剑术，对法宝一向不甚重视，错过也是理所必然。”</p>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今时今日我落到如此田地，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么？”傅钧沉声道，“倘若当初我回答想要离魂铃，是否便不会有今日之困境？”</p>

“我可没有这么说。”秦湛微微一笑，慢悠悠地道，“不过昔日之因、成就今时之果，如此浅薄显见的道理，也并非虚言妄谈，不是么？”</p>

傅钧不答。</p>

秦湛话锋一转：“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有了离魂铃，我要让丹霄派众人相信你是杀害陆淮风的凶手，便是轻而易举的事。”</p>

“那日子时，丹霄派两名新晋的内门弟子亲眼目睹‘你’悄悄持剑潜入正一宫，两刻钟后才走了出来，却是剑沾鲜血，一身杀气。他们怕被灭口，紧屏呼吸不敢出声，不过事后却急急上报给我与其他执事弟子，希望能够让真相不被掩埋。虽然他们连你的姓名身份都还不知晓，却把你的样貌记得清清楚楚。”</p>

正一宫，即为丹霄派历代宗主平日所居之处，亦是前任宗主陆淮风死时所在之地。</p>

秦湛一顿，继续说道：“当然，‘你’持剑出了正一宫后，向山门外面匆匆走去，正巧被我撞见，我询问你为何半夜外出，形迹又如此慌张，‘你’不曾回答，反而立刻对我拔剑相向。我迫于无奈，也只能拔剑抵挡。之后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了吧？”</p>

“……难怪那时我清醒之时，便发现自己正在与你短兵相接，于前因一概不知……”傅钧低语道，“你是在战斗之间解除离魂铃之效的？”</p>

秦湛耐心解答道：“不错，运用离魂铃虽然可以完全控制一个人，但那个人必会脸色木然，眼神呆滞，倘若撞见熟人，大有可能引起疑窦。可惜那时遇见你的，是两个根本不认识你的弟子。而之后你我交手，我们都喜欢使用快剑，旁观诸人修为不及我们，只会眼花缭乱，又岂会注意到你的脸色不对？”</p>

傅钧沉默了一下，忽道：“那两个指证我的弟子……如今还活在世上么？”</p>

秦湛轻轻笑了出声，似叹似赞道：“傅钧啊傅钧，你果然知道我。这世间上，不会有人比你更了解我的心思了。”随即一整容色，道，“他们是和燕雪在同一日失踪的。只不过今日寅时已是他们的死期，此刻应该早在黄泉路上了。”</p>

“所以这笔血债也会算在我头上，而你可以对外宣称是我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你的手段，果然还如往昔一样阴狠狡诈。”傅钧知道秦湛是故意挑选同一个日子，这样既然谣言中他是劫走燕雪的罪魁祸首，一般人也会顺理成章地认为害得那两名弟子失踪的凶手同样是他。</p>

秦湛甚至不需要解释什么，也不会有人怀疑他。</p>

秦湛的手段，就在于多数时候他根本没有说谎话，但是却让人人皆以为他是个好人，而与他对立的一方必然是罪恶之徒。</p>

秦湛含笑而不语，对于傅钧的指责毫不否认。</p>

傅钧却不再轻易被他激怒，只是呼吸略略一滞，随后却冷静地道：“我是何时中了离魂铃之效的？应该不是当晚睡梦之中吧？”</p>

“确实不在你睡梦之中，而是在你入睡前一刻。你若仔细回想，应该会有些印象，不过你多半以为自己的记忆出了错吧？”秦湛颔首，继而道，“其实离魂铃也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令人防不胜防、无法抵挡，想要它生效，必须达成三个条件。第一，要成为它的主人，则需要一定的实力。它只受主人驱使，也只有一位主人。唯有当前主人死后，才会另寻他主。”</p>

“第二，使用之时，离魂铃之主的修为须得胜过对方，无论是利用丹药在短时间里提升自身力量，还是让对方暂时身体虚弱，都可以。否则非但不会生效，而且还会受其反噬。”</p>

“第三，要在使用的那一瞬，对方对它的主人极为信任，毫无防备之念。但凡对方有一点疑虑不安，离魂铃便无效果。”</p>

秦湛将详情娓娓道来，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把离魂铃的全部弱点公布给傅钧知晓。</p>

傅钧却知道，这样表明了离魂铃对秦湛来说已经完全没有用处，而且同样的招数，秦湛也不会再使用第二次。</p>

傅钧稍作沉默，道：“……这样为何只是一半真相？另一半真相……又是什么？”</p>

秦湛却没有再回答，只是说道：“你我已经有许久不曾真正一战了。那日在丹霄派中，你受离魂铃的影响，未能尽全力，我虽胜了你，却也无趣之极。如今没有旁人介入你我之间，不如你我就此全力一战如何？”</p>

傅钧漠然不动，秦湛便自微微一笑，抛出诱饵道：“你若能赢了我，我便昭告天下，还你一个清白，如何？并且为了公平，我不会使用半分灵力，你我只比剑法，如何？”</p>

傅钧这才眉宇微动，沉声道：“……你就如此自信能够在剑法上完全胜过我？”</p>

以秦湛的为人，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也不会许下没有信心的承诺。</p>

“是或不是，何妨一试？”秦湛语气平和，神色却有淡淡自傲之意，“你知道，我平日绝不会给手下败将任何翻身的机会，只会斩断他们一切希望，让他们更加堕入深渊绝境，永世不得解脱。不过换作是你，你我毕竟有过十五年的兄弟情分，我便破例一回，给你一次机会。”</p>

傅钧按住剑柄的手指一紧，只沉默了一刹，遂道：“……好。”</p>

短短一瞬之间，傅钧身形轻微一动，已是让腰中腾虬剑出鞘！只见寒光凛冽、宝色辉耀之下，傅钧已将剑锋斜竖于胸前，作出进可攻退可守之势。</p>

傅钧动作虽已极快，但秦湛却似乎比他更快，刹那也不见秦湛如何动作，然而傅钧执剑的同时，另一柄宝光四射的长剑业已凭空呈现在两人之间。</p>

那柄长剑通身色呈蔚蓝，犹若天空之色，明丽烂逸，光华耀目。虽然不若腾虬剑那样奇形异状、引人注目，却也远非凡品，熠熠如流星辉照，令人初见之下，只觉神摇意夺。</p>

世人皆知，丹霄派当今宗主秦湛虽然精通十八般兵器，却酷爱用剑，所佩之剑亦为天机榜上十大名剑之一，名曰“紫冥”。</p>

紫冥二字，实为天空之意，故然此剑色泽碧蓝，而剑声亦如九霄龙吟，清越破空，震撼人心。</p>

腾虬、紫冥，皆入十大名剑榜，腾虬排名第三，紫冥则排名第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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