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携手之路无先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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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人能记住自己的每一世,大多数只记着当世,偏她与众人不同,她记起自己的第一世是君家的媳妇,第二世是个裁缝的女儿,第三世她竟是京都出名的青楼女子…只活在当下的这第六世,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所谓的身世背景家人,一概不知。

只她醒来,便见第一世的家人守在身侧,他们唤着自己那一世的名字,索性她便安然继续了那一世,索性她又叫起了第一世的名字——叶芷。

屋内燃起了碳火,这内屋并不大,绕了几步即要转回来,她绻在卧榻里继续白日间的缝缝补补,眼累时便阖眼躺片刻,只今夜间出离的安静反让自己多有些不适应。往昔这个时辰,法慧多会窝在自己的禅房诵经打座,那木鱼声声清转,倒常是伴着自己入眠。

踢着鞋,揽过棉袍披在身上即推门而出,禅房间倒也透着星星点点的亮光。站在门前反倒有所踯躅,莫不是他在转译经文,如若真是,还是不要打搅为好。扭头即想回去,却透着门缝看禅房亮起了烟火。心下一急,猛推了房门涌上去,惊魂未定唤着:“夫君,你在做什么?!”

法慧微微回了眸,淡然一笑,如玉清华:“在烧一些旧物。”

回神间方注意到眼前的男子不再如往日般僧衣冷袍一成不变,恰此时间,他褪下了一身僧袍,单衣常服,除却光亮的头顶,与常人无异。只她似乎习惯了他出家人的模样,这番看过好半天未能做反应。

法慧见她呆若木鸡的神情,微敛了额头,实在担心是他骇到了她,伸开双臂展以宽摆长袖旋了半圈,浅浅皱眉:“是为夫穿得不好看?!”

叶芷愣了愣,忽而摇头:“不是,是很好看啊。只未料到夫君穿这常衣如此般合适。”

“勿要惊讶。”法慧唇边掠起弧度,垂眸间亲自系上玉带,只对付这丝绢华带手指颇为不灵光,系了三两次皆松了开,尴尬笑道:“为夫从前倒也喜在家着常衣。”

这话一点不假,明明是君家世子的万金之躯,却喜欢装扮成乞丐,终日混迹于市,他初遇她时,恰逢景王府办喜事,王爷千岁施饼舍粥广济难民。那一日,他便是那般落魄模样,伸着一张分辨不出颜色的脏手可怜巴巴的向她讨饼。她从来当他是玩闹,却不知,他是早就在意起她了。自她第一次由王府后院掀帘而入,他便知道那是他要娶的女人。而后几次去景王府亦多会偷看上她几眼,为了能与她言上一两句,不惜混在求饼的乞丐堆里。

他至今也说不出她倒是哪里吸引了自己,只知道她掀开九琼玉帘的轻柔,亦是掀起了自己心中的涟漪一片。她就那么定定的立在那,揣着他所见过人世间最简单的笑容,仿若自亘古离别的佳人,于那一刻复归至自己身畔。他似乎一直都在等她,等她穿越云海,跨过横流,走到他面前。

只要她走来了,他便决计不会松手。纵然这般做是摆明去抢生死之交的心上人,纵然他与她二人之间地位悬殊,欲牵手一生竟隔却万水千山,纵然那诡异离端的世俗要生生拆散二人,纵然那些人在他们横贯而下千难险阻,他都未松手半分,她亦未怯过片刻。

她笑了,似乎忆起了往昔相濡以沫的岁月,伸手扯过他手中的腕带,她予他系起,口中淡淡的:“三百前的长袍,哪有现在这般琐碎?!不管怎么说,你是穿了六世的僧袍,系不好,要怪佛祖,不怪你。”脑门一热即把想说的话都涌了出来,说后才发觉自己可是有诋毁神明,触了兹等出家人的大忌?!眼神多少有些躲闪,闷头垂眸不敢抬,腹语骂了自己一声。

法慧却了然一笑,全然无谓,安慰道:“无碍,夫人莫怕,你并未言错话。”

“上言。”她纠结着眉眼看向他,“我——”

“你是我的夫人,对我,不必像对外人般藏藏掩掩。但凡你想说的话,为夫都愿意听。”他淡然断过她的话,不想为她留下一丝负担。

这一刻,她忽而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安然,仿佛苦苦追索一路便是这种感觉,无需多想,更不用多做,只静静守着那人至天荒地老。

炉盆中火光愈燃愈烈,她偏头打量,却见从前书案上的几卷经文尽数没了踪影。盆中映着火光,成灰落烬的盆中零星却见未烧尽的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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