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一石千浪(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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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秉笔太监冯保,在最初誊抄时,脸色也是难看的很。作为一个阉人,或许在很多地方他们显的偏激,但是对于恩仇看的却也极重。严鸿当初救了他的侄儿冯孝先,这就是他冯家的恩人,冯保自然而然把严鸿看做了自己人。

如今,他恩还没怎么报,却要看着严鸿因为这一份奏折,而被百官弹劾,甚至到身败名裂的地步,那可如何是好?然而这位冯公公毕竟是肚子里墨水不少,脑子也比较好使。当他誊抄到第十五份奏章时,再联想到黄锦黄公公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脸上的神情却舒展开了,偷偷的长出了一口气。

于是乎,第二天,这份奏折的抄本就发放下去。满朝文武百官,纷纷来鉴赏这国朝立国以来少有奇文。

奏折的开头,照例是猛拍一阵皇上的马屁,禀告说因圣天子在位,德进名传,有海上倭寇头目徐海,登岸自首。此乃盛世吉兆云云,生生把个杀人不眨眼的海匪徐海,给说成了如白鹿、麒麟一般的祥瑞。

接下来,这奏折却又莫名其妙,开始扯徐海的家世,甚至扯徐海和王翠翘的感情。其中也交代了徐海烧杀抢掠的罪行,然后写道:“人伦三纲者,君臣、父子、夫妇也。徐海年幼即失父母,不得享人伦之初,故而误入歧途,此父子不亲。所幸者,其妻王翠翘虽出身坎坷,深明大义,劝夫投顺,免铸千古之恨,此夫妇和顺。然三纲只得其一,终难坦荡。更幸如今圣天子在位,任用贤臣,海外归心,东南趋宁。徐海欲觅一立功赎过之路,若能在圣天子麾下,重为一恭顺臣民,则君臣之义全也。”

后面居然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道:“父母之亲,夫妻之情,皆人之本性,虽刑律道德,天理礼法,不能禁绝。望陛下怜徐海孤苦,王翠翘情深,使白骨生肉,浪子回头,此好生之德也。”

再往后,笔锋一转,却又义正词严,写到了东南沿海的局势,说什么“沿海倭乱纷起,一因盗匪倭寇,狼子野心,犯我疆土;二因居民疾苦,无力谋生,难忍饥寒,只得铤而走险,从贼犯禁。盗匪倭寇,以兵剿之可也,居民附从,当安其心。沿海之民,使其难以糊口,则为附匪盗、乱东南之祸源;使其安居乐业,则为剿倭寇、安海疆之助力。海外倭夷,管束不当,则为贼为寇,扰乱天朝,管束得当,则为藩为属,朝贡通商,更增天朝财富。若是沿海万千居民尽得安身安心,则区区蕞尔凶寇,更不难逐次荡平。今徐海诚心改过,甘愿痛改前非,为国出力,正当千金买骏骨,以为失足而欲从良者所看。徐海若降而得安,则汪直当思天恩浩荡,拱手效忠。汪直若降,则以徐海、汪直为爪牙,扫荡东海群寇,不在话下。两洋清平,非但朝贡无碍,更能与藩属互市,万贯资财,须臾可得,既彰天朝之伟,又收商贸之利,不亦美哉?”

最后,奏章装腔作势写道:“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徐海智力道德,虽非君子,然择善而从,见贤思齐,欲以待罪之身,为国为民,效犬马之劳。虽其罪孽深重而智力微薄,未必能尽赎前过。但若将来青史罪孽累书之余,也有微功以稍补,使徐海能安赴酒泉,以对祖先,此则圣恩浩荡,神仙之德。”

这一颗鹅卵石扔到朝堂上,于那班武臣,反应倒是平平。大明开国的武功勋贵们,早在土木之变后被打断了脊梁,在朝堂上基本没有了发言力。他们一个个也就乐得扮成木雕泥塑,装聋作哑不出声,瞅着文官们掐来掐去。

只是,一些儿明白道理的武官,看着这份奏折,都不禁心里打鼓。心想严鸿这小子胆子简直大的生毛,当今天子对于倭寇恨入骨髓,通倭事绝无转圜余地,严鸿居然敢为寇酋徐海求情,莫非是活腻了。而且这份奏折东拉西扯,是在奏国事还是在说平话啊。

然而一般文官们却是忍不住了。包括那些和严府有些往来的文臣,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如果不是顾着严阁老的面子,怕是已经有人要上书请斩严鸿以正国法了。这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尤其还写什么君子之过。区区一倭寇,也配叫君子?虽然奏折中明说了徐海不配叫君子,可你把他和君子相比,是个什么意思?

至于什么沿海居民疾苦,民不得生,百姓难忍饥寒,只得铤而走险。这简直是在打国朝的脸啊!而且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是在暗指朝廷严肃海禁,才导致了倭寇蜂起,。这种大逆不道之语,也是人臣能说的?而且这折子中,还甚至阴阳怪气,竟说要开海捞钱。我大明朝与藩属往来,难道是为了赚那点银子么?还千万贯?荒谬!可耻!有辱国体!

依附严嵩的,心中有话不好意思说。中立的,不敢说。但也有那一般自成势力的,见了这封奏折,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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