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2 / 2)

加入书签

修家男孩忙瞪了一眼他的弟妹,转而解释道:“这是我的小弟、小妹,他们并不是对你有何厌恶。只是我们兄妹被大恶人们害得家破人亡,又被他们从林子掳来这里,现在对人总有警惕。”

天辰曜本是温润的性子,对人向来礼待,但他刚遭受了天大的变故,对不识之人皆有敌意,现听了这话,又见三人脸上都露出了极大的悲愤,心里一酸,暗道:“他刚说的是家破人亡,难道与我是同病相怜……”想到此处,他神色缓和了下来,冷道:“你只让沈叔叔来见我,我便信你。”

修家男孩道:“沈叔叔已经和恶人一起落了这茫茫大海,我哪里去找他来见你。”他正无奈,忽想起沈叔叔塞来的玉佩,忙从怀里掏出,摊在手掌,递过去道:“这玉佩是他留下,让我交与你的。你可识得这玉佩?”

天辰曜一见这玉佩,心灰了七八分。他颤抖着接过去,只见它红白蓝三色相融,润泽晶莹,和他三年前见到时相比,光彩丝毫未减。而他眼前的男孩女孩皆是弱小的孩子,又如何能从沈冠鸿手中夺来此物。况且他们穿着粗布麻衣,也绝不能买到如此珍品。天辰曜呆滞地瞧着玉佩,像被人抽了灵魂一般。

修家男孩紧接着把船上发生的种种分了详略,一一说明,他年纪不大,但逻辑清晰,整件事说下来,简单易懂。

等他把整件事清楚说完,天辰曜也已全信了,他木然颓坐,双眼通红。

修家男孩叹了口气,牵了小弟,小妹的手往船尾去了。

此时隆冬,水涛侵寒,海风刺骨。修家三个孩子穿着单薄,坐在船外,冷得瑟瑟发抖。

“大哥,这舱里暖和,我们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受冻!”

“是啊,大哥,这船舱这样大,又不是容得下那两个人,就容不下我们兄妹三个了。”

修家男孩看着嘟囔抱怨的小弟,小妹,伸手将他们拉得更近了,凑成一团,低声道:“让他缓一缓吧,他不比我们好多少。”

严冬的日光再怎么明亮,也是挟着寒意的,它透过被海风吹起的布帘,照在昏暗的船舱中,和天辰曜呆滞的脸上。他双眼胀红着,却无法哭出来。巨大的悲愤侵蚀着他,使他精疲力尽。他真恨不得他也在那晚的剧变里死去。如果他早就死去了,他不会感受到失去父王母后的痛苦,冠鸿叔叔也会逃生,那此刻,他就不会陷入如此尖厉的绝望和无助中……他好像也没有活下去的力气了。

忽然,他的耳边响起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父王,母后……”

天辰曜猛地打了个颤栗,叫道:“我还有暄!我不可以死!”他踉跄地站起来,走到天辰暄的身边。她闭着双眼,双眉却紧蹙着,苍白如雪的脸上赫然添着两条赤色的伤痕。

“父王,母后,不要丢下我。”她在呓语,带着哭腔。

天辰曜心如刀绞,痛道:“暄,暄,你醒一醒,我在这里。”他轻拍着天辰暄,企望将她唤醒。按照刚才的男孩所说,暄已经昏迷了几天,若再不苏醒,他真的太怕她也出事。

荒芜的天地,被生生分了两半。一半烈火燎原,一半坚冰积雪,烈火燎燎,烧融着坚冰,积雪化水,消弭着火焰。天辰暄站在冰火之间,冷气和火气同时侵吞着她的身体,她痛苦万分,脚上却无法移动分毫,她的意识在消融,她的身体也在一寸寸地化为虚无。她又想起了横尸遍地的宇曜宫,想起了重兵围困父王,母后……

天辰暄心灰意冷,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幸而这时,远处忽传来了一声声模糊的呼喊:“暄,暄……”是有人在呼喊着她!

天辰暄怔怔地听着,蓦地想道:“是王兄在叫我吗?如果我也死去,那王兄岂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她想起与天辰曜十几年的兄妹亲情,难过又不忍,求生之欲便顿在心中腾起……

天辰曜见天辰暄竟在昏迷中突然乱挥起双手,诧异之下,想要握住安抚,没料想她却猛地坐起,一双眼已直直地睁开。

天辰暄无力地坐着,整个人似犹在冰火两重的幻境之中,有两股冷热之气从她的肚脐眼处上升扭打,侵蚀全身,难受至极。她抬眸望去,落入眼中的正是天辰曜,泪就不觉地全涌了出来,她哭道:“王兄!”

天辰曜乍见天辰暄醒来,又惊又喜,又见她痛哭,再也忍受不住,伸手抱住了她,也哭个不止。

这天底下,他们是彼此唯一能够依赖的人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