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黄鹤楼(1 / 2)
江天一色。
船行进间,远远地一阵琴声打破寂寥的千里江面。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识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两船相遇。
李白站在船头手持折扇,拱手施礼道:“敢问舱内何方友人?”
琴声毕。
从船内走出来一位苍髯老者,身披青衣,多了几分水乡灵秀之气,弹指说话间,又添了些许文人雅士的书生气,行走间,透着隐士洒脱与狂放不羁。
老者笑道:“吾乃贺知章,号四明狂客,敢问阁下是?”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贺大人,今日相遇真是三生有幸,小生李白是今年进京赶考学子”。
捋了捋胡须的贺知章道:“敢问你这是去哪?”
“黄鹤楼”。
“可否一道同行?”贺知章道。
喜出望外地李白道:“能与贺大人同行,真是小生的无上荣幸”。
贺知章随后进的船舱继续抚琴,一旁的李白只见小桌上是一张绿绮古琴,轻抚琴弦,幽幽琴声不绝于耳。
突然琴声止住,贺知章正色道:“面对此情此景你能否现在赋诗一首?”
李白沉思片刻,然后直言道:“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听闻后,贺知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沉思片刻。
船靠岸了。
几人一行上岸后,来到一家小酒馆中,贺知章笑道:“李公子,可否小酌一杯?”
连连点头的李白道:“小生荣幸之至”。
一壶清酒,二人对饮。
“敢问李公子熟读何书?”
强笑的李白不好意思道:“小生常读的是《山海经》以及诸子百家和楚辞汉赋等书”。
“《山海经》”。
贺知章笑了笑,而后挥了挥手道:“果真是少年奇才”。
“对于《山海经》一书,我也是一知半解,其中地理、人物、珍禽走兽等还是不能全部理解”。
“遥想当年,我也乐于此书,可是由于父亲原因便对此书未曾拜读,今日与你相见,想来冥冥之中自有上天注定,来,再喝一杯”。
不觉间,三壶小酒下肚,两人微醉些许。
贺知章起身准备付账,可是上下其手摸索,身上始终摸不出一点银子,默默地站在原地。
李白道:“贺大人还是让我来”。
刚要掏出散碎银子的李白,不料却被贺知章挡下,客气道:“今日喝酒,怎能让你做东?”
随手掏出腰间佩戴金龟子,爽朗地笑道:“把酒言欢,不论辈分,只愿结交你这个朋友”。
说着扔下金龟子走开了,同时拉着李白,两人一起朝着黄鹤楼走去。
一路之上,黄鹤楼外人山人海。
日暮苍山远,映入眼帘的是五层飞檐斗拱,攒尖楼顶,金色琉璃瓦屋面,在夕阳照耀下,金碧辉煌。
黄昏日光映在黄鹤楼上,眼前一个少年,正目视黄鹤楼千里之外风景,忽然大呼道:“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光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少年再次感叹道:“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尤其是说到最后一句,烟波江上使人愁,愈发的加重了语气,无法诉说心中的悲苦。
贺知章哀叹道:“好一句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好诗”。
少年缓缓地回过头来,看到年迈的贺知章,谦谦有礼道:“小生崔颢,见过先生”。
贺知章赞叹道:“你的诗真的是空旷意境深远,透着苍山寂寥的落寞,真叫一个烟波江上使人愁”。
崔颢拱手有礼道:“多谢先生谬赞,我只是看到黄鹤楼有感而发”。
贺知章和李白一起上前,李白正视道:“兄台,吾是李白蜀中之人”。
拱了拱手崔颢道:“李兄”。
三人围桌而坐,桌上早已摆上俩小菜和一壶清酒,崔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贺知章在前,李白和崔颢而后入席。
刚坐下之际,从后面上来一个熟悉的人影,李白激动道:“孟兄”。
孟浩然这才反应过来,忙拱手道:“李兄,原来你也在此,真是有缘再见”。
贺知章看向李白疑惑道:“他是?”
急忙起身的李白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友孟浩然,也是今年进京赶考的学子”。
“原来如此”,贺知章道。
崔颢淡淡说道:“原来大家都是今年进京赶考学子,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孟浩然坐下后,美酒飘香扑鼻而来,贺知章举杯笑道:“愿三位日后金榜题名”。
“干杯”。
四人举起酒杯,崔颢、李白、孟浩然相视一眼,一饮而尽杯中酒。
贺知章感慨道:“遥想当年,我孤身赴京赶考,一路上困难重重,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金榜题名,长安皇城、普天之下人人尽知我贺知章,金銮殿前,大明宫内,文武百官,皇帝陛下高高在上,亲赐我御酒挂印封官,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说到这儿,贺知章愈发的志得意满,其他三人听的很是向往与憧憬长安皇城,希望可以有朝一日金榜题名。
“来,待你们金榜题名天下尽知,我静候三位佳音,干”,贺知章道。
三人慢慢地饮下,尤其是孟浩然,心中愁闷万千,十年寒窗无人问,只愿一朝金榜题名天下知。
无知无觉间,孟浩然自斟自饮的不管不顾其他几人。
李白慷慨激昂道:“孟兄,待到长安金榜题名,我等须当痛饮三百杯”。
“干”。
“再干”。
……
两人喝的迷迷糊糊。
崔颢欣然一笑,早已伏桌酣睡如泥,唯有贺知章微醺上头,随后起身冷声自叹道:“天下少年英才不计其数,金榜题名可谓是万里挑一,三位好自为之”。
贺知章下的黄鹤楼后,径直走到江畔边,沿着江水随波逐流而下。
一阵琴音再一次无端入梦。
李白顿觉自己身处九天云端之中,漫天彩霞红云,五彩缤纷,霞光万里。
火烧云点起熊熊烈火,无数地烈焰在肆意地燃烧重重云层,漫天大火冲天席卷九天云霄,流光溢彩的随风飘散飞扬。
不经意间,突然一声悠长地尖鸣,细细聆听,顿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鹤冲出云层,鹤顶殷红,赤血细爪,雪翼御风,游荡在李白周遭。
再一次仔细端详,一位白衣仙人骑在仙鹤脖颈上,手持拂尘,白衣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李白痴痴地目视,仙鹤又是一声尖叫,正好停留在自己跟前,白衣仙人笑道:“可否一起与我同游欣赏西天日落?”
连连点头的李白很是愿意。
白衣仙人甩动拂尘,飘身鹊起的李白飞上仙鹤背上。
短暂一瞬间,白鹤煽动翅膀,卷起飓风,消失在九天云彩之中。
西边日落,美不胜收。
白鹤落下,白衣仙人轻身飘落,如翎羽般,拂袖一过,眼前闪现出一张小桌,桌上一壶小酒,两盏空杯。
白衣仙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仙鹤乘风随风飞舞,仿佛一个美丽的仙子,在云霞之中翩翩起舞般,美轮美奂。
两人盘坐在云端之上,中间是酒桌,一眼望去,正对的是西天日落。
李白感慨道:“日落美酒,人生亦不过如此”。
白衣仙人斟满杯中酒,一杯入喉,倍感置身云梦绝顶,凌空飞仙,氤氲霞光,紫彩云烟变幻莫测,山雾隐匿瑰丽神奇,宛如仙境。
云霞蒸蔚,西阳夕照,长江金带,云海玉盘蜿蜒缠绕在蛇山之上。
李白又感叹道:“与仙人同游,有此琼浆玉液,红尘一场醉生梦死当是如此”。
一杯烈酒穿肠过,浑身燥热难耐,一股凉风轻送,心神舒缓些许,两眼微闭,似乎一袭湿润轻纱抚摸脸庞。
红日落下,只留下一点金子隐藏在山云之后。
火烧三千里,江水一线红。
仙鹤随风舞动,李白与白衣仙人对酒当歌,江水静谧,二人如端坐在镜子上,流云飞鸟,游鱼龙虾犹在眼前,红蟹赤龟。
时而清风徐来,燕啄戏波,蜻蜓点水,蝴蝶吻鱼,蜂蜜采霞。
白衣仙人端起酒杯,依旧继续饮下,李白苦笑道:“夕阳西下,唯有美酒诚可待”。
醉醺醺李白,不知是在天上还是水波间,远眺着金霞流光,头顶仙鹤不停地盘旋,天旋地转地昏昏欲睡。唯有一片雪白翎羽旋转落下。
一声仙鹤鸣叫,李白这才醒悟过来,黄鹤楼上已是没有几人。
月上柳梢头。
贺知章早已抽身离去,孟浩然不知踪影,只剩崔颢一人依旧伏桌入睡。
遥望一轮孤月,漆黑之下莽莽空山,怅望依依,乌篷渔火帆影点缀,酒意蓦然涌上心头。
李白直呼道:“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站在夜色下良久。
不觉间,一股凉风吹皱心中萧瑟寒冷些许,李白独自瞭望千里江水,时而叹息,时而走走停停。
一会儿,夜下走来一人,蓝莹莹的光芒照亮整个黄鹤楼,李白依旧是无动于衷。
光子拿着一袭披风走到其跟先替其裹上,关心道:“公子,天气渐冷,小心着凉”。
沉思的李白这才回过神来,回眸间,感激道:“谢谢”。
之后二人一言不发,静静地凝望着远方川流不息的渔船。
清晨微凉。
江面上薄雾浓浓,李白、花美香儿、崔颢一路同行。
花美香儿端坐在乌篷内,李白和崔颢屹立在船头,谈古论今。
崔颢道:“不知李兄好什么?”
“浪迹天涯”,李白直言道。
哈哈一笑的崔颢道:“李兄果然是阅历颇丰”。
挥了挥手的李白笑道:“我父亲曾有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只是才刚刚走出第一步”。
“好一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能和李兄同游真是三生有幸”。
“彼此彼此,不知崔兄常读的什么书?”
“郦道元《水经注》”。
李白欣喜道:“我常读《山海经》,常常参照着《水经注》,二书可真的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妙在何处,李兄可否详谈?”
“这《山海经》中地理和《水经注》有异同之处,你现在看这千里长江天堑,简直就是一道天然屏障,古时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东汉末年三国鼎立,赤壁之战就是在此打响,再加上南国沃野丰饶全靠长江之水灌溉”。
“长江天堑,三国之战,要不是卧龙诸葛孔明巧借东风,恐怕魏国也不会战败,一场水上火攻,古往今来真是无人可比”,崔颢感叹道。
“水克火,想不到诸葛亮竟然突破了五行禁忌,此等千古大智慧真的无人企及”。
崔颢正色道:“我要是也能借到东风,就把这江面上大雾全部吹散”。
李白嬉笑道:“看我给你巧借东风,天灵灵地灵灵,诸葛孔明快快显灵”。
过了片刻,忽然江面挂起了大风,两人面面相觑,崔颢惊叹道:“李兄果真是神人也”,一脸的不可思议和佩服。
白了白眼的李白强笑道:“我只是试一试,不想还真的灵验了”。
江面上大雾散了。
一望无垠的水面上多了几叶扁舟,定睛细看岸边上端坐着一位老渔翁,邻水垂钓,一杆鱼竿,头戴斗笠,旁边是鱼篓,腰间挂着酒葫芦,时不时的喝上一口,香醇地酒味四散飘来,随风扑鼻追向几人。
崔颢和李白闭了闭眼嗅了嗅,异口同声道:“上好水酒”。
二人再一次相视一笑,船靠岸了。
等到船靠岸后,二人才看得清楚,原来老渔翁的鱼竿上没有一丝鱼钩,瞬间更加的好奇。
李白近前刚要开口,老翁抬手做了个止步的手势,之后两人轻声地走近,一左一右地停留在老渔翁跟前。
老渔翁没有说话,只是随手拿起手里的酒葫芦递到李白手里,未曾看向两人一眼,双目依旧注视着水里动静。
李白接过后急忙拔出酒塞,将酒葫芦凑到鼻尖,轻轻地闻了闻,酒香顺着鼻尖直通肺腑,沁人心脾。
轻轻地抿了一口,酒香回荡在舌尖,一线喉,穿肠过,怒火烧心,仿佛要将整个五脏六腑点燃。
两眼紧闭地李白眉头紧皱,突然大呵一口气,火辣辣地身心火烧爆炸。可是酒劲过后倍感神清气爽,五脏六腑似乎是释放一种久违的疲惫。
之后将酒递到老渔翁跟前,接过后的老渔翁还是注视着水面,仰起头颅,一泓清酒流出直穿喉咙,毫无半点异样的表情。
老渔翁转而将酒递到崔颢跟前,刚要接过后,有些犯怵的看向李白,依旧面无表情地抬手示意崔颢饮酒。
凑到耳畔摇了摇酒葫芦中的酒,崔颢下定决心开始饮酒,刚入口就倍感烈火烧嘴地滚烫,像沸水般冲击胸口难以下咽,但还是咬紧牙关,猛地压下一口气,酒直达心底深处,呛得崔颢满面涨红,虽然咳嗽连连,但还是压抑着咳嗽声,生怕破坏了老渔翁的雅兴。
不料老渔翁突然放声大笑道:“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喝烈火酒的人”。
李白忍不住笑出声来,讪笑道:“不愧是烈火酒”。
崔颢满腹苦色的强笑道:“这烈火酒真的是难以下肚”。
老渔翁更是笑不合拢,拿过酒葫芦后,摇了摇,大笑道:“这烈火酒我可是轻易不给别人喝的”。
“估计一般人也不敢喝你这烈火酒”,李白道。
老渔翁正色道:“烈火酒烧心,平常人喝了第一次就不敢再喝了”。
“原来如此”,崔颢失色道。
李白直言道:“这烈火酒第一次喝就是烧心,但是喝的次数多了也就没有火烧之痛,反而多了些酒香”。
崔颢询问:“不知这烈火酒的是用什么酒槽酿成的?”
“天机不可泄露,要不然我老头子这辈子就再也不能喝到这上好烈火酒了”。
顿了顿的李白,而后看了看周围,悄悄地说道:“想必周围是有火藤树,相传它的花可以酿酒,不知这烈火酒是不是就用火藤树的花瓣酿成的”。
老渔翁闻言,瞬间脸色黑了下来,忙苦笑道:“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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