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求亲(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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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的日子订在开春后的三月初六。三槐欣喜若狂的同时心里也有点失落:他没想到求亲的事情这么顺利,也没想到宝莲的爸爸和哥哥们的样子和他想象得这么不一样。虽然下井的矿工们对他来说早就一点都不陌生,可那是别的矿工,是真正的煤黑子,是拿着铁锹,一铲子一铲子往皮带机上攉煤、一颗汗珠子摔八瓣挣钱的人。而他们,宝莲的那些亲人们,说好听点是为下井工人服务的,其实谁不知道,他们干的可都是又干净又轻巧的体面活儿!这没啥奇怪的,三槐没觉得有啥不公平。在他的心里,漂亮得像仙女一样的宝莲的亲人就应该是跟别的矿工完全不一样的人。

但是,让他有点失望的是,宝莲的爸爸干瘦得甚至还没有他爹看着魁梧。而且(他想可能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老觉得宝莲的爸爸在看他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呢?他一定是喝多了——按理说第一次上门他应该控制好自己——主要是宝莲的两个哥哥太过热情,他不好推拒。

还是人家仁义,不低看农村人。他这样想的时候屁股不自觉地在板凳上扭了扭,让自己坐得更踏实更松快一点:刚开始他怕人家挑理儿,屁股只挨了半个凳子,没敢大马金刀坐得实在。

可这家人也太实在了,对班长提出的五千块钱的彩礼钱一分都没多要就一口应承下来,爽快得叫班长的愣怔都露了相,一时没话往下接:本来三槐跟他说是准备给出八千,先说五千是打算一点一点往上加的。在三槐老家,娶个比宝莲条件远不如的姑娘彩礼也得一万出头,这还不算见面礼、定亲礼、换新衣服的钱。为了谈彩礼,媒人一百、五十的跑着在两家拉锯,不跑个三五十趟哪能成事儿?谢媒的大鲤鱼是那么好吃的?三槐不禁有点后悔:那两条鱼,买得有点大了。

娘对三槐说,她把他这一年多交给她的工资都给他攒着呢,再加上找亲戚们借借,也能弄个万儿八千的出来。要是还不够的话,让他看看能不能找工友们先挪借一点儿——有几家娶儿媳妇是不借账的呢?也别太委屈了宝莲:人家没要求盖新房子,这就大大的给他们省了一瓜子钱了。虽然不在老家住,两个人结婚后家里有个红白喜事他们还能不露头?到时候连个藏头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住公婆的老屋,这就很欺负人了,三槐很明白这个道理。说实话,他给班长这八千块钱的标准实在是想探探宝莲父母的底儿,也实在是欺负了宝莲对他的一片深情。他不傻,这一点他心里有数。本来他还有点不自在,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个东西:宝莲这样待他,他还对她耍心眼儿,这会儿见人家一点呲儿都不打就同意了,他倒有点失落了,这不是贱是什么?

宝莲不在家,她远远地躲了出去:两家人商量着娶她的事儿,她的脸皮得多厚才能老老实实地坐那儿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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