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1 / 2）

 竞赛成绩下来之后，有一次复查的机会，打个比方，如果秦岭对他班的某位学生的几何成绩有怀疑，认为这个分数有可能错了，那么他可以向教研室申请复查这位学生的试卷，但教研室也有规定，假如属于和分和错了，予以更正，倘若属于评卷老师一时粗心马虎，把原本是正确的解答当成错误的解答给打了叉号没给分，这样的错误不予更改，也即是说活该秦岭倒霉。【】</p>

孙艳来问秦岭有没有见到考试成绩时——以前她就关心秦岭，现在他成了她的准外甥女婿，就更加的关心他了——秦岭正为不能满足王冰洁的美好愿望而满怀歉意的安抚她。他听到孙艳的声音，慌忙松开王冰洁，去给她开门。孙艳见外甥女的一张脸像大红布一样红，便意识到来得不是时候，可是已经进来了，总不能掉头就走吧，这时王冰洁叫了一声妗子，虽然面对的是如同母亲一样的亲人，可她还是感到了羞涩，好像给她看见了被心爱的男人拥抱住的情景似的。</p>

秦岭拉过藤椅，让孙艳坐。孙艳摇摇手说：“就不坐了，我是想问你，见到成绩了没。”王冰洁说：“刚才他还为这事儿伤心难过呢，说是几何成绩出乎了意料。我记得一考试完，他就跟我说有三道大题是他反复给学生讲过的，还让学生做了好几遍，按理说不应该这么低。”孙艳说：“果真如此的话，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要不这么着，我带你去教研室看看卷子。”王冰洁说：“对呀，秦岭你赶紧跟咱妗子一块儿去，如果是他们弄错了，赶紧让他们改正过来，我在这儿等你的好消息。”于是秦岭跟随孙艳去教研室。一进入教研室的院子，秦岭就看见刘海坤和常万友站在红旗下说话，他老婆和刘俊美在自家门口跟一个年轻人闲聊，另有一个中年男人一边勒裤腰带一边走出两排房子间的夹道。见到秦岭和孙艳，刘海坤和常万友跟他们打了招呼，刘俊美笑着迎过来，她娘则拉着那位年轻人进屋去了。刘俊美来到孙艳面前，拉住她的手，问她来干啥。听她说想查看一下一（3）班的几何试卷，便自告奋勇的带他们走进教研室副主任王继忠的办公室。</p>

王继忠瘦高个，大约在五十岁左右，他指着后窗户下面的试卷堆，让他们自己找。几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找到了一（3）班的几何试卷，不想第一份竟然是秦芳的，于是秦岭和孙艳盯着这张试卷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因见那三道大题都做得工整正确无误，却都是一分没得，给的全是又红又大的零蛋，便责问王继忠为啥明明做对了却给了零分。王继忠解释说因为跟标准答案一样，有抄袭作弊的嫌疑——在委托外校批改试卷时，就跟人家有个交代，但凡涉嫌舞弊的，一律以零分计。还用很怪异的目光瞟了一眼秦岭，又说：“每年竞赛考试前都会有让人痛心的情况发生，有些老师，平时不努力工作，到了考试时，光想歪点子，削尖了脑袋打听哪儿出的题，不顾名节的费尽心思的盗窃试题，这种不知廉耻的恶劣行为，说得严重点就是犯罪！”</p>

秦岭气得脸都白了，瞪着王继忠，觉得他那张嘴脸真是丑恶至极。孙艳啪地一声将试卷拍在王继忠面前的办公桌上&#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后来二人觉得这火气不该冲着王继忠发，正如当时刘俊美劝说的那样，他也是就事论事，并不是针对秦岭的，以往历次竞赛前，的确有那么几个老师不顾师德尊严，千方百计的打探哪个学校出的题，在他们看来，虚无的师德尊严在实惠的名利面前就是个屁，何况有几个人对他们的这一不道德的行为进行指责呢，他们考了第一，谁敢说他们的这个成绩是虚假的呢，教研室这么做，将与参考答案完全一致的主观题统统按零分计，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其目的是为了确保竞赛的公平公正，只不过他秦岭时运不济，让学生把这三道大题的参考答案背下来了，至少秦芳是把它们背下来了，这也算是给他的一个小小教训吧，希望他能够吃一堑长一智。</p>

可是他又很迷惘，他不知道给学生讲题的时候该怎样讲了，数学不同于语文，像写作文，同样一个题目，有几个学生就能写出几篇不同的文章来，只要不跑题，立意新颖，语言通顺流畅，就是一篇好文章，数学就不一样了，假如一道几何证明题只有一种证明方法，那么让成千上万个老师来讲这道题，相信他们无一例外的将会照搬参考答案来讲，因为不这么讲就讲错了个狗耳朵哩，再如果让成千上万个学生来做这道题，只要他们都做对了，就应该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其中绝对不缺少与命题者给出的参考答案完全一致的，按照王继忠的逻辑，这些人都是偷窃到参考答案的了，都必须得零分，人家岂不要冤枉死呀！话又说回来，哪庙里没有冤死鬼呢，在教研室这座小小的庙里，秦岭成了冤死鬼，但绝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愿下一个冤死的不再是他了。</p>

不过也说不定，正如王冰洁想早一天与秦岭洞房花烛那样——她害怕夜长梦多——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当赵金凤用架子车拉着宝贝女儿秦怡趁赶集的机会顺便来到一初中时，孙艳不失时机的同赵金凤探讨了王冰洁和秦岭的婚事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她自然是向着外甥女，她同样有着夜长梦多的担忧，如果按照赵金凤的想法，守孝期内不宜婚嫁，那么她可怜的外甥女势必要苦等秦岭至少两年，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两年时间里，谁敢保证不会出现一点差池呢，倘若秋季开学时分来一个像冯莉那样的女老师，而她又不像冯莉那样对他毫无感觉，到时候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她的外甥女岂不是要狗咬尿泡空欢喜一场了，感觉这个歇后语用得不恰当，又改为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来又一琢磨，如果真是这个样子，他真是陈世美那样的人，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外甥女没嫁给他倒不失为一件幸事，总比给他生儿育女了却被他狠心踹了要强百倍，于是又不坚持新社会新思想的观点了，转变为赞同赵金凤的古训祖制，意欲用时间来考验秦岭是否对爱情忠贞不渝，当然同时也考验了王冰洁。</p>

此时有幸荣获学校旅游奖的老师名单早已出炉，共有十二位老师，其中包括孙艳、冯莉、刘俊美这三位大家早已熟悉的女老师。刘克峰见冯莉在旅游名单之列，想跟随她一同旅游，当然不是简单的跟随，而是怀有某种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望。但他不想自个掏腰包，他想像冯莉那样享受公费的待遇，于是就向校长提意见，他说不是他不能考第一，而是教研室不给他考第一的机会，如果教研室把体育看得同数理化一样的重要，让三所学校的体育老师来个竞赛，他保准拿第一，因此他说公费旅游的名单中得有他，不然就是对他的歧视和不公正。</p>

音乐兼美术老师连秋霞受他的启发，也来跟校长要求理应享受公费旅游的待遇，她说若是音乐和美术也来个竞赛，她是稳拿两个第一的，因为二中和三中有这两门课却没有教授这两门课的老师，完全是虚设，只为应付瞒哄上面的检查。如此一来，王庆喜就有些头大，烦躁恼火，他没想到考第一的有这么多，还有五个领导呢，不让哪个领导去呀，不叫谁去谁有意见，他俩再都去，搁到一块儿十九个人，学校里的老师几乎全部出动了，这倒是其次，主要的是得花多少钱呀！但又不能不顾及二人的正当诉求，特别是刘克峰，那可是不好惹的主，却又不愿他俩都去，于是就把几个领导召集来，针对两人的意愿，磋商研究对策，并取得一致意见，决定让他俩通过抓阄来个公平竞争，让天意来决定他俩谁去谁不去。</p>

经过一番商讨及各自的妥协退让，刘克峰和连秋霞开始了看看上天究竟偏向谁的赌局。当时刘克峰和小连分别站在乒乓球案的里侧和外侧，王仁新手捂两个纸蛋站在开会时校长的固定位置上使劲的摇，刘克让站在小连身边负责监督她，黄炳新站在刘克峰身边以便监督他，王庆喜是公证人，他见王仁新摇个差不多了，就让他把俩纸蛋子抛在乒乓球案上。随着两纸蛋在乒乓球案上停止跳跃滚动，刘克峰和小连谦让起来，他让她先捏，她反过来请他先捏，最后校长说女士优先，小连便伸手捏了一个纸蛋，等刘克峰将那个纸蛋捏起来，与他一同展开，随后黄炳新大声说：“不去！”几乎同时，刘克让也大声说：“去！”</p>

此刻的连秋霞当真如秋天里的一朵彩霞了，她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光彩，像个孩子似的欢呼雀跃，冲着神情黯然的刘克峰挥舞手中写有“去”字的小纸片，炫耀此时此刻的胜利。刘克峰不甘心老天爷强加给他的失败，却又不能在几个领导面前耍无懒拒不承认这个赌局的结果，便同连秋霞商量，请求她把这个“去”让给他。连秋霞经不住他那锲而不舍的软磨硬泡及许下的诸多好处，就答应他了，将“去”拱手让给了他，几个领导也都默认了。</p>

不料竟引起了连锁反应，孙艳要将她的旅游名额转让给秦岭，正如她事后跟秦岭说的那样，她捂住半拉嘴也说过王庆喜了，前头有车后头有辙嘛。显然，校长不能不答应她的合理且正当的要求。换句话说，秦岭终于有了公费旅游的机会，尽管不是通过自个的辛苦努力挣来的，而是由于别人的转让——用“施舍”一词可能更贴切——得到的，还是很高兴，因为如此一来不但能够兑现带冰洁出去旅游的承诺，而且还能够回避她那旅游结婚的愿望，那么多人在一起，她总不至于不惧羞臊的硬往他被窝里钻吧，倘若就他跟她两个人，在那风景如画的异域他乡，她还真能做得出来哩，在她家的时候，虽说她娘和她妹都在屋内，但公路上来往的汽车将夜色照得如同白昼，她不还是依偎在他的怀里舍不得离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