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大年初一】（2 / 2）

她已有了安身之所，可自己这一生还没着落……</p>

“适才听他说你要走？”百里看了一眼在旁痴痴发呆的梅倾酒，“是这边待你不好？”</p>

“……不是，不怪他们。”叶温如微微垂首，“此时我的境况，人人避之不及，表叔能留我已是难得。只不过……我久居庐州，实在是不习惯这边的吃住风俗，因此才打算回去的……”</p>

再住不习惯，也不至于大过年的匆忙赶回去。百里不便多问，移开视线想了想。</p>

“百家在千杨山上有个庄子，你们要不要去那儿住一阵？好歹等年过了再走。”</p>

听他说的是你们，而非你，叶温如一瞬意识到什么，脸上骤然一红，忙摇头。</p>

“不不用了……多谢公子好意，我……我一会儿就走。”</p>

“要庄子还用你给？”梅倾酒在旁白了他一眼，“合着我们家就没庄子？”</p>

“说得是。”他淡淡一笑，表示歉意，“唐突了。”</p>

将出门时，瞧着叶温如不在，百里抚了抚马背，回头对他道：“你现在什么打算？”</p>

“打算？还能什么打算。”</p>

梅倾酒叹了口气，“我要她跟我走，她又不肯，执意要回去，可我家里……老子娘一进门就喋喋不休的，真是受不住。”</p>

百里倒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有句话是你送我的，而今我正好也还给你。”</p>

他莫名：“什么话？”</p>

“倘若你是真有几分喜欢她……眼下去追还来得及。”说完，百里翻身上马，也不管尚怔在原地的梅倾酒，拉过缰绳，“先走一步了，你慢慢想吧。”</p>

马蹄扬起地上积雪，绝尘而去，远处鞭炮声响起，清清楚楚的在他耳边劈过。</p>

赶到正午时候回了府，百里换了衣服，底下人传话来说正厅饭菜已经备好，特地加重了“是庄姑娘做的”几个字。</p>

他听着好笑，将那封信收好，回了一声，出门往外走。</p>

百家不比寻常人家，这年夜饭，七夏不敢做，但对付初一的第一顿她还是颇有信心。横竖不过是鸡鸭鱼肉，山珍海味，照着自己拿手的，再配合百家一家子奇奇怪怪的口味做了一桌。</p>

将军府上做菜从不谈糟蹋浪费，芙蓉鱼羹，得用两条鱼，只取其肉质最嫩的腹部，剔了鱼刺，打成沫儿；红烧鱼唇，则取十来条鱼嘴唇和鱼头的皮肉，配上冬菇慢慢炖。剩下的肉原本打算做成别的菜，但满桌的鱼着实太多，最后也只能扔掉……</p>

如此奢侈的生活，七夏这辈子也没过过，除了盯着菜篓叹气，还是盯着菜篓叹气。</p>

这会儿就是上了桌，她都没舍得吃。</p>

原以为常夫人看中规矩，七夏不敢随意乱坐，挑着下首的位置刚要俯身，却听她抬手招呼。</p>

“小七，到我这儿来。”</p>

她愣了愣，正抬眼，又见她皱着眉朝一边儿的百夜喝道：“你往旁坐去，给你哥腾个位置。”</p>

百夜哦了一声，捧着碗筷麻利地溜了。</p>

一时入席坐定，满桌菜肉香气扑鼻，百景举箸吃了几口三色鸡脯，悠悠把菜咽下，常近秋又替他夹了一筷子，漫不经心道：</p>

“今儿这些菜都是小七一个人做的。”</p>

“噢。”后者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也没说好吃，面上也看不出难吃之色。</p>

七夏偷偷拿眼神扫了一圈，胡乱吃了两口，却只顾着扒饭。她做菜这么多年，还从不曾如此紧张过。</p>

一口米饭嚼完，抬眸时，碗里竟多了一只鸡腿。百里在她右侧坐着，微微偏过身子，低声道：</p>

“放轻松些，别老吃白饭。”</p>

不知道这样做合不合规矩，她瞅了眼常夫人，但见对方压根都没瞧自己，这才老实地点点头。</p>

还没等动筷，左侧的常近秋忽然夹了个鹌鹑蛋搁她碗中，淡淡道：“忙一上午了，快多吃点，瞧你这瘦得。”</p>

见状，百夜立马识时务的舀了一勺狮子头给她：“嫂……庄姑娘吃这个，这个好吃。”</p>

一转眼，碗里已经堆积如山，七夏心中感动，边吃边望着百里傻笑。</p>

对面的百景颔首一看，不动声色地拿筷子敲碗：“夹这么多菜作甚么？当人家没吃过饭么？胡闹……”</p>

众人听完，都不支声了。</p>

隔了半晌，才听他清了清嗓子：“远之，还不给人家盛碗汤。”</p>

这老将军的口气怪模怪样的，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p>

七夏咬着筷子，捉摸不透，只得地朝百里看去，到底是他爹，这还得问问他。但后者只微不可见地对她笑了笑，伸手拿过汤勺。</p>

汤递到她跟前时，桌下，百里又在她手上握了一下，随即才松开。</p>

“夫人。”百景低头吃菜，忽然开口，“远之这边的婚事你可有什么计划？”</p>

常近秋没想到他此时会问，意外了一瞬，又笑起来：“我正想着等年后再寻个好日子。”</p>

“嗯……也好。我前些日子同大理寺卿司马大人聊了几句，他家有儿无女，也是个靠谱的人。等过了年，把家里事儿办完，就让姑娘过去吧。”</p>

“那感情好。”常近秋一面应和，一面放下筷子，似乎是谈到极其要紧的事一般，神情严肃，“这聘礼和嫁妆的数目还得好好算计算计，咱们这可是长子娶妻，排场可不能小。上回秋夫人家成婚挂的那花灯我瞧着精致的很，明儿再寻那个工匠去做个十来只……”</p>

瞧着那边夫人揪着彩礼的事说个不停，七夏歪头听了一阵却被百里拽了回来，往她碗里又添了只虾，吩咐道：</p>

“吃你的，听了能听懂什么？……一碗够不够，要不要再添？”见她饭已经到底了，百里忙起身去盛，倒惹得一边儿安静剥虾的百夜噗嗤一笑。</p>

“哥，你几时也这么婆婆妈妈起来了。”</p>

闻言，百里才略觉尴尬，抬手敲了他一记，仍旧把饭端到七夏面前。</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