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醋（2 / 2）

“我们是不是认识？”</p>

顾妍记得他曾经这样问过自己。</p>

是了，那时候她就察觉出不同来了……夏侯毅，确实是有一部分上世记忆的。他甚至之后还问过她是不是称呼他为师兄。目光神情却那样的迷惘而不确定。</p>

他只是在试探吧……</p>

顾妍忽的低笑起来，肩膀笑得一耸一耸的。</p>

夏侯毅深深看着她。</p>

“殿下，您说这些做什么呢？”</p>

顾妍回过头来，面上带着微笑。但看起来冷漠极了，“不错，您说的大多都是对的，当然出入之处也有……我从未因为摔下过梯子而崴到脚，反倒因为汝阳公主而不幸命中了那么一次。”</p>

夏侯毅脸色开始有点不大好看。</p>

顾妍微顿。便是狠狠皱起了眉，“信王打听得可真是够清楚的，您这么关心我的一举一动，不知是为了什么。”</p>

此般说道，不自主已经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p>

夏侯毅张口便是否认：“我没有打听！”</p>

她追问：“那您是从何而知？”</p>

夏侯毅说不出来。</p>

他只是知道……他就是知道！</p>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的僵局。</p>

顾妍听到花厅那里似乎响起了一阵更热烈的欢闹声，轻叹口气道：“信王，您喝多了，快些回去吧，这里究竟是内院，您不该来……”她摇摇头。“今儿在这的是我也便罢了，被别的人看到了，于您名声不好。”</p>

“那对你呢？”夏侯毅忽的笑笑，站直了身子，“被人看到了我与你共处一地，对你又如何？”</p>

世人对女子总是不宽容的，男女大防仍要讲究，何况还是顾妍这种已经订了亲的女子。</p>

他迈近几步，青禾赶忙挡到顾妍面前，警惕道：“信王殿下。请您自重！”</p>

自重？</p>

一个小丫鬟也敢跟他说起自重来了……</p>

夏侯毅悄然握紧拳头，绷紧面容。</p>

顾妍示意青禾不要与夏侯毅硬碰上。</p>

现在看起来再如何谦润有礼的佳公子，骨子里都隐藏着一头蛰伏的野兽……这个人，可是未来的昭德帝。是那个刚愎自用目空一切的亡国之君！</p>

有些骄傲，并不是青禾可以任意触拂的……</p>

“无故出现在内院的是您而不是我，需要解释的也是您不是我，纵然于我而言有些麻烦，但与您来说，恐怕也不好收拾。”</p>

顾妍不愿与之多谈。指了指抄手游廊道：“垂花门就在那处，信王殿下不要再走错了。”又吩咐青禾道：“送一送殿下，再去看看二门的守卫是不是都醉了，虽是大喜的日子，可别因为贪杯误了事。”</p>

青禾应是，便要为夏侯毅领路。</p>

他深深看向顾妍，眸色是一如既往的温润。</p>

“你的伶牙俐齿，为何总要用在我身上？”</p>

夏侯毅笑得无力极了，别过脸扶额吹了会儿风，又慢慢放下手拢起袖子。</p>

“顾妍。”他低唤：“你可以说我是在做梦。究竟是不是梦我自个儿很清楚，你不愿意解释，那我就不问，我一个人想……总有一天，我会完全想起来的。”</p>

他笃定地说，嘴角抿紧有一种别样的坚毅决绝。</p>

这个过程或许遥遥无期，可找不到答案，他却一辈子都不会甘心。</p>

夏侯毅跟着青禾回前院，廊下一阵风吹过来，顾妍头顶的宫灯明明灭灭，映照地她脸色也昏暗不明。</p>

顾妍靠在廊壁上，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背心竟然发了一层薄汗。</p>

他果然还是想起什么来了……</p>

可就算想起来了又能怎样？</p>

她早已不是从前的顾妍，而他们，也注定和前世不一样了……</p>

她恨他怨他，尽管这种怨憎，在岁月流逝过程中慢慢变淡，她也能够理解他的难处和苦衷。</p>

周边的亲人朋友尚在人世，尚且安康，她没必要沉醉在前世的痛苦里从此一蹶不振，这样对不起的只有她自己。</p>

她尝试着宽恕，尝试着原谅，她尝试自我救赎……但这并不能够代表，对于夏侯毅，她能将从前那份纯正的心再次倾注过去。</p>

真的已经回不去了。</p>

抬头望了眼廊外浓浓夜色，顾妍闭上眼轻声叹息。</p>

这一叹，是对前世种种过往的舍弃与放下，是对曾经桎梏枷锁的解开与摆脱，是对自己新生的重新认识和改观。</p>

唇畔笑意渐浓，那种释然轻松令她的小脸在烛火下熠熠生辉。</p>

顾妍嗅到一股清冽寡淡的薄荷香气，混杂着淡淡的桂花酒香。</p>

猛地睁开双眼，就见萧沥神色郁郁站在跟前。</p>

她笑道：“听了这么久，你终于舍得出来了？”</p>

“你知道我在？”</p>

顾妍抬手抓住他腰间那只鲜红色的蝙蝠络子，色泽依然鲜红若血，摇摇晃晃的。</p>

“你就坐在梁柱上，藏得是隐蔽，不过这络子的影子照到墙上了，我一直看到它晃来晃去……”</p>

话音戛然而止，萧沥忽然将她抵到了廊壁上，左手撑在她脑侧，右掌则抚上她的脸颊，缓缓摩挲。</p>

整个人都被他圈住，宫灯的光影摇摆不定，顾妍抬头也只能瞧见他匀称光洁的下巴，反倒鼻尖充斥着那股清冽的薄荷酒香。</p>

“顾妍。”</p>

低哑的轻唤响在耳侧，顾妍头皮一麻，只觉得刚刚喝的果子酒劲头上来了，脸颊发热，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p>

萧沥神情难辨，只顾将她圈到怀里，刚刚好将下巴抵上了她的头顶。</p>

“你做什么呢？”顾妍推他，他却只管圈得更紧。</p>

心中有股隐隐的酸涩闷痛。</p>

若一开始只是察觉夏侯毅对顾妍某些心思，今日一番话，他却又察觉出许多不同来。</p>

细想想，其实阿妍对夏侯毅，从来都是能避则避的。能有什么原因，让她对一个从来都谦谦公子的人视若蛇蝎？</p>

她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或许真如老人们常说的，渊源颇深。</p>

可为什么要是你。</p>

萧沥抚了抚她柔顺如绸子一般的乌发，心中微动。借着酒意氤氲，慢慢低下头将唇轻轻印在她光洁的额上。(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