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 2）

 长宁出生的时候，斛律成瑾和萧沥还在山海关跟苏鸣丞死磕到底。</p>

顾妍被送去建州了，那里是他们大金的源地，最是安全，不比其他地方动荡危险。</p>

萧沥早跟她商量过，若以后生了的是个男孩就叫长安，若是女孩则名长宁，那是希望他们能够一世安宁。</p>

顾妍怀这胎的时候很轻松，除了最开始有一些孕期反应外，之后便吃好睡好，甚至连脾气也很好。</p>

这样照顾娘亲的贴心小棉袄，斛律成瑾就觉得，肯定会是个女孩子。</p>

所以当萧沥接到建州传来的消息，说顾妍母女平安的时候，斛律成瑾一点都不惊讶。</p>

女孩啊……</p>

阿妍生得美，萧沥模样也长得好，那他们两个人的女儿，得是什么样的？</p>

他还在好奇，萧沥那个臭不要脸的，等战事落定后就直接跑回去了，留给他收拾残局。</p>

说好的有始有终呢？</p>

说好的言而有信呢？</p>

到底谁他么才是主帅！</p>

纵然心有不满，但很奇怪，斛律成瑾一点也生气不起来。</p>

简直是上辈子欠了他的！</p>

他笑笑，认命地继续整顿。</p>

后来才紧赶慢赶回去参加小丫头的抓周礼。</p>

那天来的人可真多啊，有好多老熟人。</p>

柳建文明夫人，纪可凡顾婼，顾衡之萧若伊，还有柳氏萧澈晏仲等等。</p>

柳氏正抱着长宁，顾婼和萧若伊则笑着逗她，五岁的让哥儿抓着顾婼的衣角要看表妹，衡之正哄着他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儿子。</p>

画面美好地让人有种恍如隔世之感。</p>

斛律成瑾一瞬间心里暖洋洋的，又有点酸痒。</p>

他听到长宁细碎如小猫一样的哼哼唧唧声，忍不住就走了过去。</p>

柳氏让他抱一抱长宁。</p>

他伸了手，却不敢妄动，生怕自己没个轻重弄疼了她。</p>

柳氏便和顾婼笑着手把手地教她。</p>

小丫头还挺沉，白白胖胖的，穿了大红遍地金的小袄，睁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模样像极了阿妍。</p>

听说，阿妍当初生长宁时，发作了还没有半个时辰，就顺利生产了，稳婆也说极少见到有头胎这样顺利的……可见是个会心疼人的小姑娘。</p>

他温和地笑了，点着她的小鼻子柔声道：“宁儿，我是你舅舅。”</p>

小女孩一瞬不瞬看着他，怒了努嘴一声不吭，看起来好像还有点不大高兴。</p>

斛律成瑾无措极了。</p>

顾妍见状不由伸手扶了扶额，萧若伊和顾婼却已经笑开，他还是不明所以。</p>

终于萧沥轻咳一声，“你的见面礼呢？”</p>

斛律成瑾微滞，发现长宁其实是在盯着他手上的玉扳指……他取下给她，果然小丫头刚刚还板着的脸一下子笑开了。</p>

“……”</p>

顾妍无奈得很，柳氏失笑道：“宁儿很喜欢这些小玩意儿。”</p>

当初他们一个个争抢着要抱她，但长宁俱都闷闷不乐，还是在让哥儿将长命锁给她戴上后，长宁才笑了……便是那种，你给她的东西越多，她就越开心。</p>

“这没什么不好的。”斛律成瑾道。</p>

宁儿喜欢什么就给呗，女孩子本来就是要娇养的才对。</p>

抓周的时候，长宁在晬桌上爬来爬去，连看都没看那些胭脂水粉珠花宝钗一眼，抓了把萧沥做的小木剑抱在怀里就不肯撒手。</p>

顾妍惊到了，萧沥却一脸满意：“不愧是我女儿。”</p>

“是你女儿，以后就要舞刀弄枪？”顾妍拿眼斜睨他。</p>

萧沥理所当然：“巾帼不让须眉啊！”关键那小木剑还是他做的呢！</p>

顾妍抽了抽嘴角。</p>

这男人永远搞不清楚重点。</p>

斛律成瑾也笑了，“阿妍你可别笑宁儿，当年你还直接坐在晬桌上吃福糕呢！”</p>

萧沥有些惊讶，顾妍不由清咳：“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说罢便蹙眉嗔道：“你们可别把她给宠坏了！”</p>

斛律成瑾但笑不语。</p>

无论是顾婼或是顾衡之，接连都没有女儿，有的都是带把的儿子，长宁的出生势必是要受尽宠爱的。</p>

而这一年，苏鸣丞所率领大顺军被逼南撤，横渡长江之时触礁，船毁人亡，大金很快便收复了大顺领军所在地，下一个目标便是南夏。</p>

八旗铁骑所过之处，皆都成为金人的地盘，斛律成瑾亦成为大金不朽的神话。</p>

只是随着家国逐渐稳固，斛律成瑾却觉得好似陡然没了依托，就如自己成了这天地间一株浮萍，无根飘摇。</p>

皇兄不止一次地劝他早日成家，还将大金的第一美人敏格赐他为妻，斛律成瑾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了。</p>

皇兄问他为何。</p>

为何？</p>

从前他说，大志未筹，大丈夫当先立业后成家。可而今一切都基本尘埃落定了，他还有什么借口？</p>

斛律成瑾自己都想不通。</p>

他回了府上，没多久小长宁就哭哭啼啼地跑来，在他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p>

斛律成瑾一颗心都被她哭软了，连忙将长宁抱到膝上坐着。</p>

长宁从小便与他亲近，萧沥嘴上虽不认账，为此却几次三番地跟他黑脸。</p>

那人在人前一副生人勿近模样，人后（尤其阿妍面前）又是另一副样子，斛律成瑾早看不顺眼了，不特地气气他，心里有股气就不顺畅。</p>

好在长宁贴心，帮着他一起气她亲爹。</p>

胸口都被长宁哭湿了，斛律成瑾无奈又好笑：“谁惹我们小祖宗生气了？”</p>

皇兄认了阿妍作义妹，封为荣焉公主，而长宁讨喜可人，皇兄本有意封长宁为郡主的，但阿妍和萧沥到底是不想太多累名折损了小孩子的福气，婉言谢绝了。</p>

可尽管如此，又有谁敢难为她？</p>

身边人哄她还来不及呢，可没见她这么哭过。</p>

“坏爹爹，坏娘亲……”</p>

长宁揪着斛律成瑾的衣襟不放，嚎啕大哭：“娘亲和爹爹要弟弟，不要长宁了！呜呜……他们不要长宁，长宁也不要他们！长宁跟着舅舅……”</p>

她断断续续地哭诉，斛律成瑾总算听出点苗头来。</p>

想来是阿妍又有了身子，这小丫头就以为她爹娘不要她了。</p>

斛律成瑾顿时哭笑不得：“有弟弟不好吗？有了弟弟，宁儿以后就是姐姐了，可以看着弟弟从那么小一点点慢慢长大，以后也会有人陪着宁儿一起玩……做姐姐的要好好照顾保护弟弟啊。”</p>

先开花后结果，斛律成瑾觉得这样极好。</p>

长宁怔了一会儿，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抽抽鼻子，然后……哭得更凶了。</p>

“弟弟不仅要抢爹娘，还要我照顾他！哇……”</p>

斛律成瑾眼角一抽，讷讷道：“也……也不是，弟弟要是不听姐姐的话，长宁可以揍他！”</p>

“真的？”她突然停了。</p>

斛律成瑾一本正经地点头，就见小长宁撅着小嘴挥了挥粉嫩嫩的小拳头。</p>

他突然觉得背后一寒……</p>

萧沥要是知道自己这么教他女儿的话，不会跟他拼命吧？(。﹏。*)</p>

那就……不让他知道好了！(╯▽╰)</p>

斛律成瑾让人去公主府通报一声，这丫头明显的是自己跑出来的……虽说肯定是有人跟着，可难保他们不会担心。</p>

他招招手让人给她洁面，还准备了糖果点心，长宁就坐在他的腿上吃东西，还用她白嫩嫩的小手捏着一粒窝丝糖递到他的嘴边。</p>

小小的人儿睁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看，嘴角还残留着糕点屑。</p>

一张类似的面孔，软乎乎的女孩抓着一把蜜饯果子往他怀里塞，紧张又期待地盯着他看，好像只要他不接受，下一刻那双眼睛就能浮出水光来。</p>

斛律成瑾觉得脑子里突然“嗡”地一声响，有什么炸开了，仿佛时光回溯，都到了二十多年前。</p>

“舅舅？”长宁细细小小的声音传来。</p>

斛律成瑾回过神，笑着将那粒窝丝糖含进嘴里。</p>

“好甜啊。”</p>

“舅舅怎么哭了？”</p>

长宁胖乎乎的小手抹着斛律成瑾眼角的湿润，他却只管笑着，“宁儿这么乖，舅舅是高兴。”</p>

只是有些东西，他以为都快忘了，原来全部记得。</p>

长宁拍着小胸脯保证：“长宁会一直这么乖的。”</p>

那挑高的眉角，扬起的薄唇，神态当真是和阿妍如出一辙。</p>

斛律成瑾低头看着她，不由在心里轻轻叹息。</p>

实在说不出，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因何而生。</p>

萧沥和阿妍很快过来了，长宁还在生着气，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斛律成瑾就拿一罐桃花蜜糖哄她，长宁秀气的小眉毛皱了又皱，伸出白嫩嫩的手指比划了一下，“要两罐！”</p>

顾妍和萧沥都是一脸的哭笑不得，斛律成瑾爽快地就答应了，长宁这才蹦跶着跳下来，要扑进顾妍怀里。</p>

不过半途却被萧沥拎了起来。</p>

长宁扑腾了一会儿，伏在萧沥肩上，圈着他的脖子软软糯糯地唤“爹爹”，刚还一脸严肃的面孔这才柔和下来。</p>

斛律成瑾目送着他们离开，望向被长宁弄得乱七八糟的桌面，无奈摇了摇头。</p>

他还记得，曾几何时，阿妍也跟长宁一样的调皮捣蛋。</p>

可后来……一直都躲在他身后要他护着宠着的女孩突然间便长大了，再也不需要他多操心，反而角色调转了过来，让他如此的无力又措手不及。</p>

他多么的希望，她永远都是那个愿意躲在他身后的小丫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