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坊间少年追忆初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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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哒哒哒!急骤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拉起了阵阵白色烟尘!一支全副甲胄装备的骑兵正沿着一条狭窄的山林小道疾驰前行,穿越高岗城郊,然后蜿蜒伸展到高岗山森林脚下的尽头。

继几日来的一场连绵大雨刚开始消停,骄日顽强地刺破黑云,阳光疏洒在大地上。

偏安帝国南隅的高岗城,一个叫井坪大街的坊市,招牌旗帜飘飘,人头攒动。

井坪大街,高岗城最繁华的商业坊市,以一座高大的虹桥为中心,中间是漕河,两边街道顺漕河向东西两头绵延十数里,一直延伸到城郊较宁静的高岗山下,汇入大通河。自前朝以来,这里便是高岗城建港埠码头时那些巨商富贾的商肆之地。

但是,自元邦帝国六十二年以后,此处市舶司已经迁移,高岗城便开始衰败下来,加上近年海禁渐严,进出的船只日益稀少,再也不复往昔帆影熙攘,樯橹如云的情景,偏安之地就如平静的河面暗流汹涌。

事过境迁,大澉码头几度开埠几度荒废,现在已经沦为多数普通百姓或麻衣苦力聚集的闹市之地。

高岗城的三月草长莺飞,杂花生树,温热平和最是清爽宜人的季节,阳光夹风鼓动起少年的衣袖,伴随着少年背上“吱吱”的木柴摩擦声,他正沿着一条铺满古老青石的大街上前行。

正逢坊市,大街两旁车马川流,店肆林立。青楼酒馆、肉铺杂货、庙宇公廨等,依然一应俱全,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伞的大小摊贩,行人络绎不绝,有挑担赶路的,有驾马拉车的,有驻足观景的,贩夫走卒,闲人相士,市井流氓等等之流往返穿梭其间,热闹非凡。

已是午后时分,日光悄悄爬过枝头,拉下长长身影,离目的地已经越来越近了,但感觉身体有些疲惫不支,他放下脚步,骄羁懒洋般仰躺在坊市边郊的草地上,稍作停歇。

他感觉天地和自己一起转动着,高空上奔腾般的气流涌动不息,云层不断变幻着形状,随风流动。此刻,他纳闷的气色扫荡了一些,顿时有了些少许清凉的感觉。

“马羽,这里我能很快处理好,你就代我把这些新柴送到长白书院的炊膳房,然后回家去!”

一个时辰前,母亲在赶集的坊市上叮嘱了他一番。

叫马羽的少年大约十四五岁,此刻,他心里明白,这次父亲外出已经有一段时间,家里总是留下她和母亲打理杂事,父亲每次出门回来总是天黑不定,作为底层百姓,马羽没有同年人选择的权利,他唯一的职责就是无条件地服从父亲的安排。

“小子,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好好待着家中代我照顾好你的母亲,分担家里的大小事务。还有,把家里剩余的稻粉踩踏完,关照好千户大人的牛和羊,因为你已经是个长大了的孩子。”

父亲每次出门前总是对他唠叨一番。

父亲之前外出少有超过三天,除了偶尔山上狩猎,他也会带上马羽同行,攀爬,高空跳,射击等事项总是会刻意锻炼马羽的胆量,作为父亲,他想这小子日后能够出息的去外闯一翻,但往往却总是事与愿违。

村里的人都知道,去年的那场风暴一天比一天严重,加上近年周边战事频繁,农田遭受破坏,谈起亩产的稻田严重失收,那本应稻谷发芽,金黄压穗的秋收,如今却灰褐一片的田地。那死产羔羊的农场,也变成乌鸦成群,苍蝇觅食的地方。

尽管高岗城表面依然充满一片繁华兴旺的景象,但暗地里这还是个可怕的话题,父亲曾经带领村里人多次和税官闹翻了脸。

“光是人丁税,就连家中剩余的一石半斗米也得拿出来去变卖,事态到处是一样坏。”

绝大多数人都耸耸肩膀道:“苍天保佑!我们菊泽村人会熬过去的。”

有些人叹着气加了句,“就算苍天不保佑,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恶魔”摧毁庄稼,“狼群”叼走羔羊,我们一直活在最底层的挣扎之中。”

事后,父亲正是那年冬末离开了菊泽村。

当他思绪万千之时,忽然变起了天,西边日光之下压起一片乌云,大如卷席,遥遥停滞在天空中,又似是慢慢地向外舒展着。

他看了看天色,见乌云渐渐散去不少,没有了之前浑浊的天光,一时三刻雨应该不会再来。

繁闹喧哗的大街闹市上,隔旁酒肆里,依然传来那酒客们市井低俗的调戏声,还有那些下等歌姬趺坐在席上俗不可耐的唱调。

眼望着酒肆敞开的大门外,几个背着公文箱的役差手持马缰绳,倾斜一侧,优哉地坐卧在阶石边磕睡,似乎忽略了楼上浆酒藿肉的主人。

马羽正欲跃身扛上木柴,他看着行走在井坪大街上的人,还有四周熟悉的景象,他与曼尧相遇,便是在此井坪大街上,思绪倏地飘回到了一年以前......

“让开,让开!别挡路!”

一群颇有声势的队伍由快而慢转入坊市,在匆匆赶路。

几个马夫一直粗声大嗓的吆喝,在日光之下挥动着鞭影。当中,一个稍年长的侍从车夫驾于马车上,有官人坐于骈驾的轿车内,后面是几个担着行李物品的仆人垫后跟随,看此豪派队容,这轿内之人应当不是普通百姓,且非富即贵。

“听说拓跋将军府的侄女进坊。”路上行人都闪避到大街一旁纷纷议论着。

人人都知道,将军府拓跋戍十八岁便成了镇南王麾下的副帅,那年他也刚成亲,“姣姣明月兮,赠我明珠;长缨宝带兮,佳偶天成。”

他的妻子是强征时抢来的异国族人,惜乎半年之后便去世,事态成谜。他倒也是忠情,此后再也没有重纳新妻,时间一晃过去十二年有余。

倒是他的哥哥,诞下三女,其中幼女曼尧,已接近及笄之年,便有意过契到拓跋戍将军府之意,这是民间的一大谈资,但对于马羽来说,由于将军府在高岗城地位不寻常,以此,这种茶余饭后话题已是见惯不惯。

“拓跋曼尧”马羽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这个名字,他想起了好朋友焦玉。

曾听焦玉说过,在贵族子弟的口传耳闻中得知,将军府近日会有人进入长白书院。

长白书院一向招收男生,但进来的将会是一个女子,是件轰动一时的事情。对于一般人也罢,但对于那些胯袖子弟来说,书院中那些度日如年枯燥无趣的生活中,能有机会撩拨少女,简直是件暗自欢喜的机缘之事。

不知是何缘故,此行队伍中一马受惊狂奔,撞飞了不少路边小贩的档肆,周围两旁的人们顿时惊慌起来,眼看前面食馆旁的黑驴被惊吓得乱跳,店内食客闻声纷纷走出大街坊市上,他们随人群张望,只见三个马夫慌忙在后追赶着……

“今天这种出场肯定有好戏。”马羽看着路人嚷闹的样子,忙着补上一句。

“快快躲起来!”路人急忙呼喝着路旁玩耍的小孩,另一旁,持杖的老人慌忙闪躲着那失措狂奔的惊马。

原来,一名老汉推着一辆满载食料的辘轳推车由坡道急滑而下,情急之余,老汉刹不住脚步,刚好抢向队伍前面。

推车分量极重,从坡道直冲而下,就像一头失控的疯狂猛兽。

眼看推车以风雷之势与那行队伍即将发生碰撞,情急心慌之时,他用力扳着推车木辕往下猛压。面向滑道下坡,老汉使劲用力往侧外推,经此一横,车身下滑势必会减缓许多,从而化危为安。但车子在滑转一刻,老汉摔坐在地,而推车失控打转。

此刻,右边的木辕如刀刃般锐利刮向队伍中的一头黑辕马,伤口是后肘处,顿时红肿一块,然后渐变成紫青色,十分显眼,一阵悲嘶之后黑马开始隐痛不住失控狂躁。

只要队伍中轿车再往前走,纵使驾车两马均是良驹,也无法配合。

黑马四蹄已无法均衡提起,后蹄登空,擦地移行。

如若马上停下,前行中的队伍必然会挤压而碰撞轿车,车夫若想保全,势非人仰车翻,全成齑粉不可。休说轿内中人,连那久惯行旅、干练胆勇的马夫,也吓得心魂皆颤。

黑马在狂乱中挣扎了一会,缰绳已经松动。

“你们还不赶快上前把马管住,万一索套断裂,如何是好?”

轿车上的侍从大声惊喊起来,在前的马夫正想答话,慌乱之中张不开口。

忙乎所是,马夫急忙绕到左边抢位,往前一扑,纵势跃上马背上。

马夫试图驾驭驱行,然后安抚下来。那马虽久惯相处,善解人意,但单蹄一空,被一股大力量向上一推,如何能禁得住?

骤然之间,受伤的黑马像加了千斤的重量,顺着空蹄滑行的方向,本就收不了势,反而令其再度受惊。

黑马后股往上一抬,马夫立刻如同拉紧的弩箭突然间脱手下滑,重重地摔落在地,幸好人无伤外。

而另一马夫已经抛出了绳索,不偏不倚地套往了黑马的脖子,然后使力往外强拉。因黑马冲力过大,依旧向前猛挣,缓那伤痛。

马夫一边放缓力量,一边要稳住轿车,以免陷入人仰马翻的危险。

不料黑马惊慌,纵得太猛,队伍中另一驾车的马也受惊,疯狂躁动,这一来,平空加出一两倍的阻力,马夫便是神力也禁不住,一直强拖老远,不禁惊呼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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