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奏乐(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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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军官有疑惑,我做解答,答案不满意,又何必动怒?”

“怕,当然怕,但怕又能跑得过枪吗?”秦望舒没有躲,她反手握住枪杆道:“倒是夏军官,怎么不拔击锤?是吓唬我,还是不敢?”

气氛一时间张弓拔剑到了极点,夏波突然手一松。枪杆没了支撑砸在火盆上,顺着掉进了里面。“你说它会不会爆炸?”

秦望舒脸色一变,刚想走就夏波死死拽住了手,力道之大仿佛要卸了她整条胳膊。他脸上呈现出一种快意,带着某种天真的残忍道:“你说我敢不敢?”

秦望舒挣扎了几下,眼见解脱无望,直接伸手从火盆里捡起枪。冰冷的金属被火舌舔过后是灼人的热度,烫得她下意识就想甩开,但她却牢牢握住。

她是见过枪的,甚至摸过不止一次。她熟练地拨开击锤,指着夏波额头道:“你说我敢不敢?”

“你不敢。”夏波突然笑道。“巴蜀之地,大帅和教堂共分天下,这个平衡谁也不会打破,谁也不敢打破。”

他举着手,双手过头,是再标准不过的投降姿势,但眼里的笑意却让人无端恼火。他趁秦望舒不注意夺过枪,往怀里一揣,全然一副时下无害的进步青年模样。

夏波神色一正道:“你们说的话,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从屋外传来一阵奏乐声。他和秦望舒相视一愣,紧接着是吱吖一声,隔壁屋里的秦老爷子开了门。

他扯着嗓子大喊道:“铜牛大仙,铜牛大仙奏乐了!”

随着这一声落下,沉睡的秦家村像是被突然唤醒,挨家挨户窗前都亮起了灯,不过转眼,空旷的村子就多起了人。

秦老爷子提着一盏泛白的红灯笼,敲响了他们的门。精瘦黝黑的脸上满是褶子,本就不大的脸笑起来直接成了一条线,他露着一口黄牙道:“铜牛大仙奏乐了,两位要不要去看看?”

秦望舒没说话,她退到夏波身后,作出了一个态度。夏波看了眼窗外热闹的景象,又见秦老爷子全身穿戴整齐,点头试探道:“老爷子您说的铜牛大仙,是村中槐树下的那座铜牛吗?”

“嘘——”夏波刚说完,秦老爷子立马转过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左顾右盼,小声道:“不可对大仙不敬,被山神听到了可是要受苦头的。”

“那是铜牛大仙。”他说完后,声音又恢复了正常。“秦家村以前也被称作铜牛村,因为铜牛大仙吃了山神的香火,它心生感激,作为报答就替山神传话。”

“秦家村这么多年以来风调雨顺,没一个饿肚子的就是靠山神庇佑,但自我爷爷去世后,铜牛大仙已经快有百年没响过了。”秦老爷子叹了口气,愁苦的脸上很快又漫上了喜意道:“不过现在铜牛大仙又奏乐了,说明山神并没有抛弃我们。”

他转头看了眼两人,感慨道:“可能还得感谢你们,你们一来,铜牛大仙就奏乐了。不是巧合,是贵客!”

夏波看了眼秦望舒,眼神示意。秦望舒心领神会,她上前一步,与夏波并排而走,笑道:“村中供奉山神,可是有什么讲究?”

秦老爷子转过身,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夏波见情况不对,立马板起脸呵斥道:“男人说话的时候要你一个女人插什么嘴?”

他训斥完后,对秦老爷子歉意道:“她这是老毛病,平日里在报社发多了文章真就以为自己是作家了,总爱问东问西的。”

“作家?”秦老爷子有些意外,他又看了眼秦望舒,感慨道:“女娃娃出息,都是作家了。”

他们现在已经在村子正中心,因铜牛奏乐而来的村民都和秦老爷子一样,手里提着一盏红色的灯笼,无一例外。她指着其他村民,不紧不慢解释道:“我瞧他们都和您一样提着灯笼,故而觉得大抵是风俗。”

“我们都是外来人,很多地方都不清楚,难免会冒犯。”秦望舒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她知道夏波的话是在给她打马虎眼,但很难不以小人之心去揣摩他话背后的用意。

比如公报私仇。她眨了眨眼,算是记下了这笔账。

秦老爷子砸吧了几下嘴,没吭声,最后道:“没什么风俗,也没什么讲究,村子里不像你们城里人讲这些,没那么多弯弯道道。”

他看了眼手上的灯笼,泛白的布被烛光一照,红又红得不那么彻底,不像喜事更像是悼丧,再看其他人也是如此。遮天蔽日的槐树下,所有的灯笼汇聚于此,犹如点点星火,分外庄重和神圣。

秦望舒看见他们走到铜牛面前,纷纷磕头跪拜,黑暗的环境中她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她想起了教堂里那些教徒,人在有信仰的时候是一种奇妙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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