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巴掌(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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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雪的想法很简单,夏波怎么让她出了丑那对方就要怎么出丑。这个愿望淳朴善良到秦望舒都有些良心不忍,她想了想,委婉道:“这是个吃人的世道。”

世道吃人,所以你大可再要得多一点。

“那听望舒的吧。”张雪现在心情格外平静,或许是那接连的大哭消耗了她太多情感,她已经麻木了。

秦望舒包庇夏波是她意料之中,教堂与叶大帅的关系本就该如此,报社在其中不过是个笑话,但她得攀附。墙头草之所以能活得长久,不就是因为两边倒?

可秦望舒到底是安全的,她脖间到现在仍隐隐作痛,不需要刻意回想,窒息感便如影随形。

秦望舒不知道张雪的脑回路和她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只觉得孺子可教也,她满意的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教堂喂养的那些流浪猫并非都不亲人,有一只橘色的猫就格外好吃,她每日定点去喂,时间长了也会主动翻肚皮讨好。

畜生可以教化,人为什么不行?

秦望舒本是想去找夏波,这么被张雪一拦截,两人说说走走竟到了铜牛面前。刨除传闻中的总总,白日里的铜牛不过是寻常铜做得一头牛,要说特别之处,便是做工格外细致。

铜做的东西大开大合,气势神态有了,在精巧之处总是有些不尽如人意,而面前这座铜牛,不仅貌若狰狞,气势滔天,就连尾巴上这样细微处的毛,都刻画得十分用心。

她围着铜牛转了两圈,品出了一些不对劲。

封闭的地方总是伴随着原始图腾崇拜,从最早的夏商到现在半科学的民国。秦家村崇拜树,她能理解,这样遮天蔽日的树确实罕见,崇拜牛,若是与农耕文化相关也正常,可这牛不对。

相貌是外交的第一张名片,神也如此。寺庙和家中佛堂供奉的神,大多慈眉善目,仙气飘飘,让人见之心生好感,而无人供奉的神皆是貌若夜叉,鲜少有例外。

至少她母亲,一个见神就拜,妄想借虚无的信仰改变自身命运的天真女人,也不会拜这样的疯牛。

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火堆散开的热量。秦望舒退了几步,她昨晚就注意到了铜牛腹下的火,从她昨晚进秦家村到现在,就没熄过。

她点了点额头,秦老爷子昨日和她说的话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并非是她记性不好,期间发生太多事让她觉得恍若隔世。这火也许说了,也许没说。但说与不说都不重要,这火显然是上香中的一环。

她扫了一眼底下的柴火,粗略估计是两个时辰左右的量。一天十二个时辰,两个时辰一次,挨家挨户轮流一天也要六户人家,这些柴说多不多,但烧了铜牛也就等于平白丢了,若是家中有男子还好,全是妇孺的话,也是不小的不开销。

最主要的是——秦家村人口并不算多。秦家村占地不广,从她这里望去,一户挨着一户,看似接连不断却经不起细看。真要计较,可能还没教堂人多。

不到两周的时间,村中就轮了个遍,纵使是图腾崇拜,一旦威胁到自己利益时,也难保不会生出二心。她想到了秦苏,纤细的身姿和白腻的肌肤,这样的姑娘可能下过地、砍过树吗?

她为挤对张雪,特意拉过秦苏的手。她还记得那双手,细嫩、柔软,有些软的骨头上覆盖着均匀的脂肉,就连掌心的手纹都是浅浅的,比不少富贵人家的大小姐都要娇嫩上三分。

不劳作,无长辈,一介孤女凭什么生存?她不愿意以极大的恶意去揣测一个孩子,但事实便是如此。

人的好心会有一时,不会有一世。张寡妇在世时,秦苏大概是没吃过什么苦的,张寡妇去世后呢?她会把秦苏当成一个孩子,是因为她受过教育,那无知的秦家村呢?

与她年纪相仿便当了母亲的女孩并不少,所以秦苏凭什么?

“秦苏有问题。”秦望舒立马就下了结论,与此同时淡淡的懊恼升上心头,她早该注意到的。

“什么问题?”张雪不知在想什么,秦望舒的话惊得她猛地回过神。她下意识看向秦望舒,却发现对方蹲在地上拨柴火。

她抿了抿嘴,秦望舒脑袋一向灵活比她好使,若非对方故意放慢思绪,她实在跟不上。她摸了摸脖子,夏波的力气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大,只是她太害怕了,那种窒息感让她恍惚间回到了无数次与死亡擦肩的瞬间。

密不透风的屋子,散不去的苦酸药味,腐烂的家具和潮湿的空气,在暗处横生的绿霉。

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也顾不得扑面的热量挤在了秦望舒身旁。她咽了咽口水,不敢看秦望舒道:“我和秦苏刚刚闹了一些矛盾。”

秦望舒拨柴火的手一顿。

张雪眼见不妙,立马补救道:“我可以再去试试。”

面前的柴火是最平常不过的柴火,粗糙的树皮,白色的芯,长短一致,粗细均匀。从柴火断裂的线条来看,下手人力道极大,定准了一处就下手又快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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