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亲昵(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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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望舒好似如梦初醒。她垂下眼,漆黑的眼睛里落进了一点光,眼珠外边折射出一层浅浅的蓝色。她神色有些怪异,似乎在疑惑张雪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她只是道:“不会。”

她喉咙动了一下,“我保证。”

十八岁的张雪听见这样的话,会不依不饶,缠得秦望舒再三发誓确认,但二十一岁的张雪不会。她只是抿着嘴,犹豫地在确定什么,最后若无其事道:“我信。”

她换了一个姿势,稍稍拉开了一些和秦望舒的距离,就连身体都改了一些转向。但她面上极为自然,就像是再寻常不过地坐麻了一样。“我需要做什么?”

“你不在我的计划中。”秦望舒不喜欢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尤其是有脑子的人。张雪好巧不巧算在其中,偏偏又是真的怕死,再加上现在被绑了手,说是累赘都属夸赞。“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行。”

张雪听了这话,心神一动。她又贴上了秦望舒,欣喜道:“望舒要把枪借给我?”

“天还没黑,可以过会儿再想。”秦望舒轻笑一声。她见张雪面上不悦,认真解释道:“你的手被绑住了,就算给你枪,你也没办法。山神是被圈养的,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还是说你想背叛我?”

她的声音带了些笑意,在这样的环境里像是藏着毒针的蜜饯,没有引诱,坦荡荡地告诉你这是个坑。张雪转过头,没理她,这个问题且不说是否成立,就单凭她能问出口,就说明她不在乎,只是无聊之下的消遣而已。

消遣,消遣啊。

张雪叹了口气,又离她远了点,连带着风衣都卷走了一半。秦望舒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裸露的肌肤接触到了湿冷的空气,瞬间爆出了一片小疙瘩。她轻哧一声,毫不客气地把风衣抢过来,看着张雪瞪圆了一双眼,格外愉悦道:“你穿的比我多。”

眼见两人又要起口角,咔嚓的门闩声突然从外面响起。秦望舒立马望去,暴露在外的眼睛因为光线的直射略微收缩,浓密的黑巧克力色的瞳孔里露出略浅的一点圆。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大片的光落进来侵占地盘,又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她对上了夏波的目光,不自觉地搓起了手指。

他手里端着一个不算小的木盆,里面放着一个描着漂亮的青花瓷壶子,手指勾着牛皮纸扎好的东西。他走到秦望舒面前,眼里带着些许笑意,面上是居高临下的快意。屋内的光线被赶了出去,随着重重的门闩声,又回到了之前。

他歪着脑袋,欣赏着秦望舒难得一见的狼狈。在秦望舒抬脚踢过来时,又灵活地躲了过去,木盆里晃出的水好巧不巧地浇在她身上,滚烫了一瞬又冷了下去,但灼人的温度顺着肌肤沁入了骨头。她轻哼了一声,有意无意间往张雪处让了一些位置。

夏波没客气,衣袍一撩坐在了她身边。本就不充足的光线被挡了个正着,秦望舒眯起眼,背光下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在最里边的张雪更是两眼一抹黑。

“你怎么来了?”秦望舒明知故问。

“怕你饿死。”

夏波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毫不掩饰两人之间的暧昧。他从怀里取出牛皮纸包好的东西,解开麻绳露出香喷喷的包子,递给秦望舒。又从木盆里拿出瓷壶子放在了身边,稀稀拉拉的水声传来,直到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贴在秦望舒脸上,才发现那是一块手帕。

秦望舒没动,夏波也不在意。他在黑暗中讪笑了一下,细细的帮秦望舒擦着脸。濡湿的帕子温度正好,他手上力道很轻,与其说擦不如说是一触即离的扫。他擦得很仔细,尽管这样的光线下什么都看不清,但他很有耐心地照顾到了所有,却小心地避开她正在吃的包子。

包子其实不好吃,面有些死,嚼在口里没有任何劲头,浸透了菜油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牵动着她空荡荡的胃隐隐又开始蠕动。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压了下去。这个包子不新鲜,放了许久,她不用看就知道皮面定是泛着腻人的黄,但是她饿了。

她提起壶子,对着壶嘴就往喉咙里灌。甜腻的温水舒缓了胃部的不适,下一秒又因为两种完全不同的味道引得更加痉挛,她能感觉到一阵阵的抽痛。她胃其实不好的,因为早年流浪那段经历,落下了病根,哪怕之后被教堂精细养着也只是说不发作而已。

但她对食物是虔诚的,哪怕难以下咽也仍是一点点吃了下去,认真的态度宛如在吃满汉全席。直到最后一口包子咽了下去后,她没有用盆里的帕子,而是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夏波的肩膀。棉做的衣袍里面又加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密实的针脚牢牢固定。

男人灼热的温度透过衣服传到她手指上,她眼皮子跳了一下,仍是面不改色地擦拭着手指。她动作小心又谨慎,夏波竟然一时间没发现,等到秦望舒收回手也没多想。她拿风衣严严实实裹住张雪,以手撑地站了起来。她腿有些麻,不过两三步距离,她踩得稳当,蹲在了张雪身边。

张雪别着脸,她对夏波感官复杂,更多的是惧怕。他们之间没有和秦望舒那样的过去,所以眼不见为净。她不是没有闻到包子的香味,但她确实不饿,只是听到了水声时有些意动,可想到来人是夏波,立马歇了心思。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张雪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

“别动,给你擦擦。”秦望舒按住张雪要躲的头,拖过木盆。温热的水入手有些凉,许是时间有些久了。她捞起帕子直接拧干,从脸蛋到脖子,没有拉下一处。

秦望舒手劲不小,张雪被擦得并不舒服,但她只是皱着眉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因为这盆水是夏波带来的。她听见耳边又一声很轻的嗤笑,是秦望舒的。她立马就反应过来对方在笑什么,按照她以往的脾气压根不可能忍,就是典型的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但她现在不敢。

因为夏波,她看碟下菜。

“洗个头?”秦望舒虽然是在询问,但手上的动作没有一点停顿。直接把张雪转了个面,她的头发又长又密,被血粘得像是一块风干了的拖把,又臭又硬,好在秦望舒之前清理过。

“水够吗?”张雪虽有意见,但秦望舒的提议确实戳中了她的下怀。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就感觉温热的水浇在了她头皮上,因为手被绑着,她只能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上。

“不够。”

秦望舒的声音吊儿郎当,张雪一时间忘记了夏波的存在,立马顶了回去。“不够你还洗,恶心不恶心?”

她听见了一声闷笑,接着那个声音道:“恶心的又不是我。”

她哑口无言,刚冒头的火立马被压了下去。她身子僵了一会儿,直接放弃,只是不甘地哼了一声。

安静的房间里,不够充足的光线,只有细细的流水声。洗头其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前提是那个人好好洗,显然秦望舒不在这列中,她手指有些粗笨,时不时扯到张雪的头皮,倘若是一下两下就还算了,次数一多张雪就怀疑她在借机报复。

“你会不会洗头?”

“不会。”她又扯到了一根头发,这下是连根拔起,张雪没忍住抽了一口气。她笑着,话里透着些亲昵,甚至故作姿态的点了点张雪的鼻子道:“娇气。”

张雪张着的嘴突然就闭上了。她动了动身子,像是条大虫,水飞溅到她眼睛里,她下意识闭上,没再睁开,只觉得不对劲。这种不对劲让她莫名有种强烈的危机感,却又碍着有外人在说不出口,以至于浑身难受。

“我记得当初也是这样,我在厨房帮你洗头,你和我说脖子都要低断了,一躺洗下来头没见多干净,折腾得我们两个一身水。”秦望舒语气里透着怀念,冷漠的嗓音像是有了温度。“也是这样的天气,我衣服湿了没法走,就在你家住了一晚。”

“你家没电话,我怕神父担心,写了封信差人跑了个腿。那时不知柴米油盐贵,直接花了我一半稿费,你不在身旁也没个人提醒我,现在想想,挺亏的。”

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一件接着一件提,许多张雪已经忘记了的小事又被迫跟着重温了一遍。张雪没领情,她难受得焦躁至极,却又没法宣泄,心理上的反应奇妙地影响到了生理,虚假地生出了一种尿意。

她夹紧了大腿,在暗处隐秘地摩挲着,秦望舒敏锐的察觉到了。她无声地笑了笑,捏了下张雪的耳珠,对方立马老实了,可没过多久又复发。她低下头,两个人贴得很近,张雪像是得到了喘息,她迫不及待地小声道:“秦望舒,你恶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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