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秋凉若水（1 / 2）

 现在陈小飞再也不会觉得时间无聊了。</p>

每天下午，陈小飞都会早早吃了晚饭，趁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前，准时来到药厂上游的溪岸。</p>

那一阵，电视台正热播香港连续剧《上海滩》，在“浪——奔——浪奔……”的旋律中，陈小飞像鱼一样溜出家门。</p>

母亲见陈小飞每天这么准时出去，不由心生疑惑，问：“这么好看的电视剧怎么都不看？”陈小飞随口答：“到同学家一起看。”说着生怕被拉住似的，匆匆逃离。</p>

晚秋的斜阳有些朦胧，往往陈小飞刚走过药厂，早早来临的暮气便弥漫在溪岸两边，坐下，抽一支烟，有时是两支烟，来时的路便完全消融在暮色里，不再清晰。</p>

家琳来过了么？</p>

连续几天陈小飞都没有等到丁家琳，不禁胡思乱想：是不是她没收到信？还是信被她父母发现缴了？陈小飞也想问问陈建泉他们还在小学做工没？但考虑再三还是强压住没有去问。</p>

陈小飞宽慰自己：如果约定了时间，那么随着时间的临近，等待会变成一种煎熬；超过时间之后，等待慢慢变成一种失望，直至最后变成绝望。</p>

而现在这种没有期限的等待，因为每一分钟都有可能出现家琳的身影，等待也就变成了一种有希望的憧憬。</p>

憧憬是幸福的，即使幸福来得最晚也还是幸福，即使漫长的等待有点苦涩也还是幸福，陈小飞在每一次回家的路上，都会把暗暗涌起的失望压回心底：明天，家琳一定会来……</p>

功夫不负有心人。</p>

在十多天的等待之后，陈小飞终于等来了丁家琳。</p>

看到朦胧夜色里终于出现她的身影，那一霎间，陈小飞眼眶红红的。</p>

他迎上去。在暮色中站在她的面前。</p>

“你来了？”陈小飞轻声问，尽量让话语显得平静。</p>

“你每天都在？”丁家琳抬头迎住陈小飞的目光，良久。</p>

丁家琳这天穿件草绿色的上衣，双手插在裤兜里踢着脚下的石头。听到陈小飞“嗯”了一声后，才慢慢说：“前天我到小南门外的石桥——以为你走了。”</p>

再接着无话。</p>

陈小飞准备了很久、很多的话那一时刻都如被风吹得无影无踪。想问她最近都做什么？有什么打算？话到嘴边忍住没有问。</p>

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她怎么回答？</p>

“小飞，”沉默半响，最后还是丁家琳先打破寂静：“小飞，”她又叫了他一声，低若游丝。</p>

“小飞！”丁家琳第三声叫他后，果断抬头望着他，双眼已含满晶莹的泪花。他心一酸，一把把她拉入怀中。</p>

家琳的双手还插在裤兜里，陈小飞双臂围成一圈把她拦腰箍住，感觉她是那么的羸弱。她不自觉颤抖了一下，任由他抱着，夜风把她柔软的发丝吹起，刮过他的脸颊。陈小飞喉咙咕噜了一下，闭上眼睛。</p>

用心感觉她的心跳，与体温……</p>

可能是她双手插兜的姿势贴着他坚持不了太久，也可能是他双臂箍着她过紧弄痛了她，陈小飞感觉她微微挣扎了下，以为她要换个姿势，就松开双臂。</p>

丁家琳从陈小飞怀里挣脱出来，小跑了几步站住，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理了下额前的发，末了看着他，缓缓说：“小飞，不要再给我写信了。”</p>

说完转身就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