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下弦月（1 / 2）

 这期间丁家琳已经在离尚书坊不远的西门街找到店面。</p>

和西门街所有的店铺一样，是那种纯木结构的临街老屋，把上面十几块门板逐一卸下，堂屋敞亮，一边铺了张床板当作裁缝台。丁家琳的笑容招客，做工样式新颖，裁缝台上堆满了待做的活路。</p>

丁家琳的二妹叫丁家丽，其实一点都不佳丽，和家琳完全不像两姐妹，读书很差也就辍学了，跟着姐姐学裁缝。那时陈小飞已知道丁家琳一共姐弟四人，除家琳和二妹丁家丽，还有三妹丁家欣正读初三，四弟丁国平刚读小学五年级。</p>

是丁家琳自己的铺子，陈小飞不上班的时候就整日在铺子里帮忙熨衣服，边和她们两姐妹逗趣，丁家丽也已然把陈小飞当姐夫一样，整日小飞哥这样叫着。晚上，如果陈小飞不上夜班，就帮她们关铺子，然后送她们回家，丁家丽抱着需要拿回去浆洗的衣物走在前面，陈小飞和丁家琳牵手走在后面，柔情蜜语。</p>

这种半空开的状态很快被父母得知。他们慌张，恼怒，失望，母亲语重心长给陈小飞分析他和农村女孩在一起将来的后果：你的儿子是农民，儿子的儿子也是农民，孙子的孙子当然也是农民……</p>

在陈小飞的轮休时间，母亲甚至特地请了假在家监视他，不准陈小飞出去，当然也不准他一个人再在集体宿舍住。</p>

那段时间大概一个月左右吧。</p>

有天夜里十点多钟的样子，陈小飞一个人很烦躁地躺在床上想家琳，正苦想间，窗户被什么东西击中似的脆响了一声，陈小飞疑惑地贴着玻璃往外看，意外看见家琳家丽俩姐妹在隔壁的建筑公司二楼，丁家丽拿起小石子还想丢，看到陈小飞，急冲他招手。</p>

丁家琳的脸在淡淡月光下显得迷离又忧郁。</p>

陈小飞再也不管不顾了，立刻翻身下床，冲出家门，父母的叫喊声被他远远丢在了身后。</p>

匆匆提着车，从花园里26号的大门刚一出来，就看见她们两姐妹跑过来，陈小飞将家琳一把抱到车梁，跨上车，招呼丁家丽坐后面，向小南门外急驶而去。</p>

风呼呼在耳边吹着，陈小飞想父母现在会追上来么？只要过了小南门外的石桥，他们肯定不知道往哪里追？</p>

决裂！</p>

陈小飞带着丁家琳和丁家丽俩姐妹在寂静夜里飞驰的时候，脑海里不停蹦出这两个字。</p>

…………</p>

一路骑到丁家琳家的乱石墙边，丁家丽先跳下车，蹑手蹑脚开门进去。</p>

丁家琳滑下单车后却没有进去，在陈小飞手心轻轻按了下，往另一方向走去，陈小飞推车跟在她身后。</p>

绕过乱石的围墙，是几间比较整齐的木厢房，二楼撑开着两扇木窗，有黄黄的灯光散漫在寂静夜色。再走过，一条宽可过板车的泥石路傍着堵长长的石墙，石墙上爬满野藤和蔷薇，石缝间，下弦月无声倾泻的辉光照耀着或开或败的花。</p>

丁家琳停驻在围墙转角处的阴影。</p>

陈小飞把车轻轻靠在墙上，走过去，一手撑在稀疏蔷薇间冰凉的石块上，一手环绕过家琳的腰把她拥在怀里，唇摩擦着她柔软的长发。</p>

“小飞，怎么都不来找我了？”家琳的声音低若游丝，彷佛两根无形的线，从陈小飞眼角牵引出暗淌的泪。</p>

他用唇摸索着找到她的，轻吻他的家琳：“不会了，我再不会把你……”丁家琳用唇封住他的话。</p>

陈小飞把丁家琳紧紧拥住，感觉她真的异常嬴弱，那么小那么小，好像一个婴儿。</p>

抱着站了好久。陈小飞一只脚麻木了，换另一只脚支撑重心，家琳象一只小鸟吊挂在他胸前，无比依恋。在这时间里他们几乎没有再说话，静静沐浴在银灰色的月光里，感受习习微风轻抚一般的吹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