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对作品的自我解答(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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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小孩》是我的第二十一篇作品,灵感来源于一个昏沉的午后,当时的我正身处热恋,整个人的情绪很亢奋,可是,当我躺在床上时,一种无端的、没有来由的悲伤抹过我的心底,我干涩的眼睛一下子瞌睡一般落了泪。我忽然想起了之前写过的一篇文章《眼泪》,那是一个哭不出来,被我逼迫着、无奈地成长的故事。但这一次,我想写一个看似荒诞,实则真实的故事,一个关于流着泪成长的故事,所以有了阿华这个人物的诞生。原本题目拟定为《哭》,后来觉得欠妥,于是改为《流泪》,但最后为了主题的升华也好,还是意像也好,双关也罢,改成了《小孩》。取流着泪成长之意,用一种缅怀式的口吻叙述了一个人成长中的哭泣。

至于主题,其实是复杂的,一方面,流着泪代表对世界有些敏锐的感官,另一方面,不流泪之后,面对灰暗的生活,失去了对未来的期待,于是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又太哀伤。所以,其实这是作者对于作品处理的失职,也就是说,它没有一个统一的主旨,会让人觉得有些涣散。不过,我们可以从一些细节中推敲出人物的性格与主题的关系:阿华是一个从小在农村出生,经历了很多农村狭隘的文化的影响,然后在城市里寻找到了一些快乐,却又重新回到农村,最后又漂流到外地求学,又回到农村逃避城市的复杂,最后在心爱之人不幸离世之后,他开始了对自己的放逐。可以看到,他的轨迹是飘忽不定的,他始终在城市与农村中摇摆。这种摇摆在中国古代文人陶渊明身上最为常见,他既是一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又是一个可以为了挣酒钱去当官的存在。而往大里说,桃花源与名利场的挣扎一直是中国古代追求清誉的文人的通病,有人徘徊不定,有人选择了诗和远方,有人选择了世俗官场。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牵强附会地拉扯一些史料来证明自己的深刻,我写东西很少考虑读者的需求,也几乎不怎么在意所谓的文化底蕴,我更多的像在和读者朋友一起探讨这个作品的诞生过程,以及一些看似荒谬,其实可以自圆其说的地方。这种对于家乡和城市的割裂感,在西方文学历史中也不少见,在我记忆中比较典型的就是撰写了《都柏林人》的詹姆斯·乔伊斯,他一方面怀念家乡的好,一方面眷恋于城市的富足,然后美其名曰在一个远离家乡的地方放逐自己。但这种抽离在中国不是没有背景的,如果我有幸以后能够从事文学研究工作,中国的城乡割裂与文化演变以及文化放逐会是我很喜欢的一个课题,这绝对不止我一个人发现了这件事,因为这件事情太平常了。我们在一个小城市,小地方度过了我们人生中最轻松,最年轻的二三十年,然后为了前途,为了发展,去到一个大城市,留恋于灯红酒绿的生活,又讨厌这座钢铁森林,开始怀念自己淡泊宁静的小村庄,然后一边吐槽那里落后的文化与经济交通。最后感慨一句,回不去了,就让他永远留在回忆里吧。所有社会发展中,都能隐约看到这些割裂的痕迹,不过是清晰与否,深刻与否罢了。放心,这绝对不是我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写城乡割裂,我甚至觉得我可以上一百年,因为只要时代在发展,时间的,空间的,人类的,社会的变化就不会停止,而作为观察者,记录者,思考者,探索者的作者就不会停止写作。这就是“把文章写在生动的祖国大地上”的含义,我挺为此乐此不疲的。作为一个作者,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想要表达什么;作为一个分析评论的人,我希望能够给其他读者一些更深层的思考,远不止于一个并不有趣的故事。我不是一个专业的文学分析者,因为我做不到旁征博引一堆不属于我的思想的论文,然后做出一堆我自己都感觉陌生的东西,所以我尽量让我的分析平易近人一些,同时还能给人以启迪。从这一点上,我为我的读者服务,也为我的文章负责。不过,一家之言,不可能掩盖所有的目光,从作品诞生的那一刻,它便不属于我了,每一个读者都拥有自我解读的自由。

主题最明显的是成长,因为原本我是想写一个荒诞的故事的,写着写着写成了一个前半段很细碎,后半段谈情说爱的四不像,不过成长的主线还是很明确的,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第一次哭泣,意味着正常的生理反应,不过取巧地加了一个母亲掐了一下的情节。孩子的出生是一件对于家庭而言,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可是对于孩子而言,是陌生的。这种荒诞的处理,其实在透露一种对未知的迷茫,这种迷茫弥漫在整篇文章的字里行间,这是成长最常见的底色,很大程度代表了我现在的精神状态。所以,其实这是一篇具有一定自传性质的文章,阿华是我又不完全是我,对于早期的作者而言,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写作方法。第二次被掐,是因为阿华走路慢,然后在母亲的刺激下站了起来,学会了站立。然后他自己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继而学会了走路。母亲欣慰地哭了,因为我们被刺激,然后为了证明自己,才做到了不太可能的事情。这是一种人生的隐喻,代表了一种很倔强的态度,一种被人否定又站起来笑着往前的态度。

第三次,阿华看到了一个人哭泣,一个小孩子因为得不到想要的玩具,然后痛哭,不久之后阿华也会经历同样的事情。第一个小孩子哭,是因为无力,而侧面揭示了一些有关于贫富差距的问题,这是一种物质的失去,也是一种对物质的渴望。阿华因为得不到糕点的哭泣,是同样的,不过更纯粹一些,因为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实现一个愿望而已,不过没有得到。人生的过程中,得不到的东西太多了,这只是小小的一步,不过却养成了阿华奋发的品格,待千帆过尽,就会发现,当初执着的,好像也不过如此。后来哭,因为母亲的病,那是一种温情的力量,也是阿华内心最难以割舍的情感。阿华是一个很重视情感的人,这是他人生可以说最重要的东西,幼稚的时候,他的爱简单纯粹,成熟的时候,他的爱很执着深沉,年老的时候,情感成了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留恋。还有一次,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东西,每个人都会失去自己的东西的,有时候拿着镰刀起来反抗,有时候只能无力地看着它失去。

然后阿华去到了外地,在外地因为自己摘树莓所以掉到了臭水沟里,为了安全,大人们砍掉了树莓,而敏感的阿华第一次因为自己连累了一株无辜的树莓而落泪。这时候,他性格中的自省已经开始萌生,他开始渐渐拥有一种责任感。在天台种蒜其实是另一种成长的体现。但是,这里除了有对小孩子爱心的鼓励,还有一种对于嫁接在不不同土壤中的孩子的成长的隐喻。蒜苗就是孩子,在不同的环境中成长,结局是不一样的,有些孩子孱弱,有些孩子茁壮,最后根基浅薄的孩子慢慢枯萎,只有强者能够存活下来,在激烈的竞争中占据一席之地。另一种隐喻是关于城乡,阿华在城市待了一段时间,第一次感受到城市的美好,像蒜苗第一次冒出土而不至于变成一堆垃圾,预示着一种孱弱但是倔强的勇敢,这种勇敢会支持阿华变得倔强,变得抗争,变得善良。

回到家乡后,阿华经历了巨大的变化。首先是老师的变化,这里的老师粗暴直接,教育水平很差,体现了城乡巨大的差距,为阿华以后从事教师事业埋下伏笔。同时,这种教育方式,从本质上摧毁了一部分人的未来,加剧了阿华的成长与反抗。这里代表了我对于教育的一些反思,也是对落后的教育方式的批评。教育应该是鼓励和引导的,不应该是靠驯化和暴力的,任何的管理都应该尊重自由和选择,同时注重方法和引导。而作为目击者的阿华,见证了这种情况的发生,反映了许多落后地区的教育现状。至于阿华打架,则是他利用正义维护自己的小聪明的体现,为他后来因为盲目模仿电影情节,然后深陷退学危机埋下伏笔。之后赌博的情节,其实是一个孩子必须经历的成长过程,就是误入歧途,然后痛改前非。阿华也是如此,他像一个穷凶极恶的赌徒一样,一头扎进赌局中,差点儿倾家荡产,最后侥幸保本,可是却像输了一样失魂落魄。他的保本是建立在另一个人倾家荡产之上的,这里的环境是在校园中,如果在社会,情况只会更真实,更血淋淋。所以他遭遇到了最痛的打骂,几近于毒打,这是一场洗礼,一场刻骨铭心的洗礼。因为孩子的成长是允许犯错误的,但是触及到底线,只有让他经历惨痛的教训,他才会改变。《活着》的主角富贵,就是从一场赌博输光家产开始了他悲惨的一生的,这个故事也在赌博中推向一个小高潮。但是,阿华没有哭,因为他还有男孩子的倔强,他的眼泪留给了家庭,只有在母亲开着玩笑让他回来放羊时,让他放弃自己的未来时,最后代表家庭重新容纳了他时,他的眼泪才一串串地落下。一个人最柔弱的地方,总是要留给最让人心安的地方的。而这是阿华在少年时代最后一次哭泣,因为在中国的教育理念中,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培养方式是不一样的,这在《眼泪》中就有所体现,所以长大后,成年的男人需要无声地承担所有的压力与负面情绪,这是我们民族对于男性一种名为坚强的期待。不过,这不是阿华的最后一次哭泣,他最后一次的哭泣留给了自己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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