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犹是风华少年时(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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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真的吧……”</p>

长泾将她扶稳,并未言语。</p>

大军停在宁王府门前的大街上,几个将军与副将看着王妃,悲痛之色油然而出,沉重的铠甲无法跪地,领头的将军,扬剑将前袍隔断,噗通一声跪在秦羽蹊面前,大滴的泪水滚进尘埃中,他身后的几名也扬剑割袍,沉重的跪地之声不绝于耳。</p>

“宁王殿下鞠躬尽瘁,马革裹尸而还,是英雄!”领头的将军深深抱拳,悲怆之中是毫不掩饰的敬佩。</p>

他身后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是英雄!宁王殿下是英雄!”</p>

他说罢,起身向后,亲自抬起棺椁:“属下未履行职责,未保护好宁王殿下,罪无可恕,自请革职流放,断发以祭怀殿下!”</p>

他猛地摘帽,发丝散乱,长长短短不一。</p>

秦羽蹊深深闭眼,捂住胸口:“让他们进來吧。”</p>

长泾点点头,扶着秦羽蹊往一旁走去,高喊道:“王妃命各位将军,迎殿下回府。”</p>

卫清朵甘族叛乱已除,满街满巷都是等待丈夫安然归來的妇人,有辛酸也有庆幸,有留恋也有心疼,期待变成现实的感觉真好,可惜她再也体会不到。夙恒的死就像是一把匕首插进心脏,疼着还是要流泪,痛着还是要接受。</p>

不恨生在帝王家,纵是贫民百姓的丈夫儿子,在国之动乱的时候,也要挺身而出。这一生死关,过了就过了,过不了,留在沙场上,也是个交代。</p>

秦羽蹊能感觉到长泾手上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夙恒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尤为炽烈,只是她感觉不到心脏之外的疼痛,也沒有力气说话哭泣,只静静地被长泾握着,而他身上的冰冷与伤痛,不比她少一分。</p>

“淇璋还沒有回來,我不会寻死的。”她低沉着声音,一字一句。</p>

长泾忽地松开秦羽蹊,躬下身子:“奴才冒犯了王妃……”</p>

她并不在意,眼神追随者夙恒进了灵堂:“朵甘族叛乱,卫清宁王有责任前去平叛,我不怪昭衍的命令,也不会怨恨他。”</p>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离夙恒近一点,再近一点:“我现在想着,如何让夙恒放心,我接下來的日子会好好过,如何补偿淇璋……”</p>

“此次陛下将郡主带回,奴才将誓死捍卫郡主,将郡主留在王妃身边!”长泾握紧了拳头,坚定无比。</p>

“卫清不可一日无王,若淇璋愿意,我带着她远走高飞,离开卫清。”</p>

长泾一抱拳:“奴才誓死追随王妃与郡主。”</p>

不知道秦羽蹊听沒有听到,她已向灵堂走去,素衣麻服宽大地套在身上,长发挽起,一只洁白的茶花融在发髻之中,长泾看着看着,竟害怕王妃会因此飘然而走,追随王爷而去。</p>

夙恒回來了,她表现得异常淡定,沒有大喜大悲的脸上,被蒙了纱一样看不清,云草端來热水,毛巾拧干了放在一边,秦羽蹊站在棺材前,抬了抬手,几个力士一起将棺材打开,露出里面身着铠甲,面目苍白的夙恒。</p>

她的手颤了颤,整个人趴伏在棺壁上,一手伸出去放在他的面颊处,冰凉的面颊,他确实是离开了。夙恒的左侧面颊上有很明显的一道划伤,直直俯冲到脖颈的大动脉上,她用手掀开衣领,发现那长道的伤口已经蔓延到了胸膛,秦羽蹊又痛又恼,鲜血涌上脑门,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他的衣襟上。</p>

撕裂开的伤口,喷薄而出的血液,他可能还沒反应过來,就被人一剑毙命。往事历历在目,当年长相楼上,他也是殊死搏斗,身受重伤,只是那个时候,她在他身边,所以什么都不怕。</p>

云草将热帕子交到秦羽蹊手上,秦羽蹊摇摇头:“不擦了,你瞧他干干净净的,就是脸上那道伤口有点可怖,不过英雄都这样,对不对?”</p>

云草垂下头,眼泪簌簌而落。</p>

她慢慢将头靠在棺壁上,静静地瞧着夙恒安静的眉眼,她沒有他的画像,至此一别,她害怕用不了多久,那刻在血液里的人就要被残忍忘却。</p>

记忆中英勇的夙恒、温柔的夙恒、嬉闹怒骂的夙恒一一出现,她唇角微微弯起來:“秦羽蹊,与夙恒,与淇璋……一家人。”</p>

不知是谁忍不住呜咽起來,云草憋不住痛哭流涕,长泾“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眼泪河水般涌出,大殿之内原本的安静被打破,痛哭之声溢满了每一个角落。秦羽蹊擦干了泪水:“你害怕淇璋迷恋长安,不肯归家,忘却父母,我却害怕你如今留恋沙场,魂魄不安,做一世的孤魂野鬼,夙恒……夙恒,你可听见我的呼唤了?你回家了,再过两天,淇璋也要回家了,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你看多好。你那里是不是美滋滋,乐滋滋的,是不是有很多的美人美酒?”她淡淡说道:“外面再繁华,也比不得家里好啊。”</p>

她陪着他,一直一直不离开。</p>

“我嫁给你一年,怀了淇璋,淇璋三岁了,你却离开了,整整一年半你漂泊在外,不曾安生,想來我就心疼。”</p>

“这一路走得匆匆忙忙,有时候想起來,像是大梦一场,你在我梦里犹是初见时风华正茂的少年。”</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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