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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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出來时,已换了一身月白席地长裙。与外头雪白一色相比,更能融于其中。仿佛,她便是那从万千雪白中化身而來的一抹白。

侍女将她引进。未等她行礼,允璃已上前扶过她。梦晴一阵羞涩,隐约却听见一旁侍女的偷笑声,随着她盈盈而去的身影渐渐消失。

他掌心的温热,越发衬得她纤细的手更为冰冷。梦晴忙抽回了手,双手并于腹前,低头规矩地站着。

“六爷不忙公务了?”

允璃只爽朗一笑,眉眼间带着几分温柔:“又不是整日都忙。想着能多些时间陪着你。那些下人待你还好吗?”

还好吗?

自她嫁入,即便他因公务繁忙沒再來过上仙院中,但所谓的赏赐和供应都一应俱全。府里的那些眼尖的奴才,又怎会看不出她盛宠不衰?当然也不会苛待于她。

于是,她只故作冷冷道:“六爷若不欺负妾身,那些下人们自然也不敢。”

允璃嘿嘿一笑,心中愉快不已:“若真要我欺负你,我可真舍不得。对了,我送你一样东西。”说完从袖口中拿出一支玉钗。那悬挂着四颗玉珠晶莹剔透,隐隐间闪烁着蓝色的水晶光芒。

一时间,仿佛是回到了从前,他第一次送她玉钗的情景。他淘气地冲她一笑,趁她不注意时将一枚玉钗簪入她的发间。还道这样的她,更美。

若沒记错,他书房里珍藏的第一幅为她所作的画,发间簪着的,正是那枚玉钗吧。

一阵心痛,仿佛被谁刺痛了心一般。梦晴慌忙别过头,刻意不去看它:“那是母后让六爷赠给静妃的,妾身不敢领。”

“它本就是你的。”允璃却不依不饶地将它递于她眼前,“原先的那个……这回我让人重新制了新的來。”

然而,她不过轻轻推开,脑海里极力阻止这段不快的回忆,,她何尝不记得,原先的那个,是她亲手摔碎的,作为她同他分裂的象征!从此,天各一方;从此,不再留恋。

然而,即使玉簪子断了,他们之间的情,却从來沒有断过。

“晴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如今,咱们就不能好好地过日子么?”他的语气诚恳,似在恳求,“从前的不愉快,都让它过去吧。你我已是夫妻了。”

夫妻?

她倔强道:“妾身只是侧妃,是六爷的妾而已。何來的'夫妻'?”

“你若愿意,明日我便禀报母后,让静宜把正妃之位交与你。”

“六爷知道,妾身从不在乎这些。”

他点头:“是,你是不在乎的。”说罢牵过她的手,仿佛有无限力量般,将他掌心的温度传递于她,“可我却在乎你我之间是否还有夫妻之情,是否可以伉俪情深!”

她无言,只是站在原地。其实是害怕吧。怕回身的那一瞬间,她会想起往事往事种种,会忍不住流落泪水。而他,迄今为止,是否真的明白,她的绝情和冷漠,皆是因为她爱得太辛苦!

“一张机,一梭才去一梭痴。丝丝缠乱犹不识。菱窗院外,紫竹凝咽,曲曲是相知。

两张机。月明人静漏声稀。千丝万缕相萦系。织成一段,回纹锦字,将去寄呈伊。

三张机,芊芊素手为君织,羞遮罗锦巧心思。金樽唱晚,月斜窗纸,一梦醉兰池。

四张机,欲织鸳鸯断梭机,东风怎奈花影稀。惊弦声断,无聊燕去,何日是归期?

五张机。芳心密与巧心期。合欢树上枝连理。双头花下,两同心处,一对化生儿。

六张机,银河划断两情痴。盟鸾心在常相忆。繁花待剪,疏钟催晓,几度寄相思。

七张机。蒲草如丝韧君侧。栖霞落月复玉颜。绿柳翩跹,愁了美人,烟锁画珠眉。

八张机,梦阑相见盼春归。秦筝调柱声如泣。宫商难理,弦音如梦,何处觅灵犀?

九张机。一心长在百花枝。百花共作红堆被。都将春色,藏头裹面,不怕睡多时。”

他念得很是清晰,一字一句,皆是要她听得清楚。其实,她又何尝不明白,当初自己为他写下了这一笔一划的心情?

“你所寄來的《九张机》,我永生不会忘记!即便我知道,当初你以为是为五哥写的。但我愿意等!哪怕是一辈子。”说着轻轻握起她的手,将那枚玉钗放置她的掌心。当触碰她肌肤的那一刻,却总有一股凉意,莫名透入心头。

“等你想通了,就戴上它吧。”说完呼來在外守着的灵曦:“午膳时间到了,服侍梦妃用膳吧。”

回头,眼中的泪水渗出,是依依不舍之意吗?然而,他的背影,已渐渐随着他踏出门槛的那一刻,渐行渐远。直到,眼泪滴落在掌心间,绽放它无色的花瓣时,梦晴才发现:我再也挽留不住他了。

不是沒有机会。只是无法跨过回忆罢了。或许,两个人都需要时间,去思考人生,思考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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