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洒家碰到劫道的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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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天子一开口又差点把他吓得跌了个跟头:“王承恩,你去打些水来,将这铜香炉洗洗,一会儿就在这里炖狗肉……嗯,洒家去花园里砍些木头来当柴火……就在这儿炖了。”

“万岁,万岁……”王承恩连忙阻止“这儿是寝宫。”

“那又如何?”

“这,这,这样,咱们去小厨房,奴婢先让无关人等全避开了去。”

“也好,厨房里佐料还全些……”

……

于是王承恩烧火,皇帝将狗吊在房梁上,随便捏了把尖刀开始剥皮。

这边水还没烧开,那边四张完整的狗皮已经扔到地上。

“可惜了,若是找个匠人好好硝制一番,却也能做床褥子铺盖……冬天盖着甚是暖和”万岁爷不无遗憾的说道。

王公公不敢答话,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只是玩了命的拉风箱。

水开了,万岁爷把龙袍下摆系在腰间,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不少香料,不管三七二十一全扔进锅中,待水滚了三四滚后,香料的味道出来。

他寻了柄斧头,将一条狗砍做四块扔进锅中。

“王承恩,你去捣些蒜泥来,记住细细的捣,不要碾不要切,这样才香!”

“是,是”王公公擦着汗去忙碌了。

他手脚麻利,捣完蒜泥后,见时间还有多,便自作主张,又碾了份花椒盐,调了份镇江酸花椒油,又切了好大一碟青蒜叶子和姜末,码放齐了,放在一只盘子里端到桌上。

崇祯大喜:“你这厮硬是要得,难怪能做到这个位置,手脚麻利,见机细致,不错,不错”说着凑到盘子上将几碟小料逐一嗅过,口中夸奖不断。

王承恩苦笑,今日一天自己从日出到现在就没停过,经手事情无数,但受夸奖最多的却是在厨房里……

“好了!”崇祯帝寻了个大海碗,伸手从滚烫的开水锅里捞起熟狗肉来……

春夜的京城还是很冷的,外面寒风呼啸。

和小厨房里却异常暖和,狗肉又被叫作香肉,正是这种香味,让老饕念兹在兹。

开水白煮,正好将肉香都激发出来,却又不担心调料味道喧宾夺主。

水汽蒙腾下,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也就成了真理。

王承恩原本对吃狗肉颇有心理阴影,这会儿闻到香味似乎也有些心动,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智深大师的一片佛心抛到爪哇国,六根清净,诸法空相,这会儿全成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狗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虎吼一声,不顾吃相,扔了筷子,抓起一条狗腿,往蒜泥中略略一蘸便往嘴里送。

被烫得眉眼歪斜也不松口,直哈哧哈哧的往外大呼气。

“万岁,喝点酒润润口”王承恩咽着口水手持一柄金镶宝飞鱼纹执壶将剔犀银里钟注满。

“这是甚酒?”崇祯帝接过酒杯,皱着眉头问。

“这是万岁最喜欢的哈喇吉。”

就是蒸馏过的白酒,哈喇吉乃是蒙古语,大明也就沿用了。

“不行,不行,这玩意喝下去嗓子眼都痛!”鲁智深大怒,“这是喝酒还是受罪!”

“是,是,奴婢,知道,这就给万岁换京城特产的黄米酒去。”

“不要杯子,换大海碗!男儿喝酒就该大碗!”

小厨房里,鲁达左手狗腿,右手海碗,喝一口啃一口,吃得啧啧作响,苏绣的龙袍前襟上滴滴答答尽是汤汁。

他是饿得很了,从中午到现在几乎什么都没吃过,眼下看到朝思暮想的狗肉,只怕连佛祖都要不认……

王承恩摇摇头,将剩下的狗肉,下到锅里,一边观察火候,一边还得注意这海碗是不是空了。

崇祯帝见他着实忙碌,一挥手,“你自去看着火头,洒家这里领会得”。

说完,顺手把酒碗往旁边的白菜堆上一扔,抓过酒坛子,高高举过头顶,稍稍一倾,琼浆如瀑布般倒出,全进了他这张嘴里。

也不见他吞咽,眨眼间两三斤酒入肚,崇祯将酒坛子放好。

捏起胡椒盐细细的洒在狗腿上。

胡椒是名贵香料,中土不产,全赖吕松商人走海路运过来,价值极为昂贵,即便是皇宫御膳房也是算作珍贵细料,单独保存,日常也只有帝王嫔妃的膳食中有资格用。

胡椒气味芬芳,浓香扑鼻,与狗肉的恰似绝配,两种奇香混合后,竟然如同实质一般,直挺挺的往人鼻孔里钻。

王承恩日常饮食自然是精美绝伦,天下美味尽数尝过,此刻也不禁大呼:“真香!”

崇祯帝哈哈大笑:“你这厮倒也坦诚,方才让你吃狗肉,苦着个脸,不晓得还以为洒家罚你去凤阳守皇陵呢!现在如何?”

“万岁,一会儿给奴婢留一条狗腿吧……”

“那是自然,跟着朕包管你这辈子有酒有肉,到时候大秤分金,小衬分银,岂不是快活!”

显然,天子已经醉了,开始说浑话。

王承恩,将最后一条熟狗装了海碗里,放到崇祯帝面前。

“你,坐下,一起吃!”

“万岁,奴婢不敢,奴婢怎么和万岁一起吃饭,待会等万岁吃完,奴婢服侍万岁爷就寝了,再来吃也不迟!”

“你这厮好不爽利,洒家和你说,这狗肉,便是要一滚就捞出来,趁热蘸蒜末子才香,若是冷后回锅,那味道就变了。”

“你也是有功与大明的人,让你坐便坐了,让你吃便吃。若是陈演魏藻德之流,便是磕破了头,也别想!”

“奴婢谢皇恩”王承恩感动不已,老规矩,先跪下磕个头,然后往旁边一坐。

两手在衣服上擦擦,也不多话,抄起一只狗腿,往酸醋辣椒油里蘸了,张口便咬。

狗肉极精,味道鲜美,又有嚼劲,王承恩也是大半天没吃东西,还跟着皇帝鞍前马后,手脚不停,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加上方才正主儿吃得啧啧有声,大呼过瘾。

他在旁边看了更觉得肚里百爪挠心。

此刻香肉入口,仿佛升天般快活。

“来,再喝一口,这是人生最快活的事情!”

“若不是跟了万岁,奴婢这辈子都吃不到这等好物!”堂堂司礼监秉笔此刻也全然不顾吃相,并且是发在肺腑的在拍马屁。

不对,这个不是马屁,是真诚的赞美。

“眼下事情繁多,洒家是个怕麻烦的人,但也只能顶着,等到大事一了,同去快活,管甚么金銮殿……”天子的醉意更浓。

“万岁,奴婢,这辈子就是服侍万岁的命,到时候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哈哈啊哈哈,洒家杀人放火,乃是要下地狱的!”

“奴婢,这手上也有血,不怕,倘若真有这天,奴婢先替万岁爷开路!路上若有肥狗,咱家先打了装在叉袋里!”

“有你这话便成!”

吃到月上三竿,王承恩架着天子回到乾清宫,招来服侍的宫女太监,把崇祯摆到床上,他才摇摇晃晃的回到自己房中歇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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