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伍 焚香·反击(1 / 2)
安邑。
“云氏讳澈,年二十,战而亡,铁血丹心,赤子忠诚。”
“今列入有氏族谱,自此以往,永存其魂。”
“……”
我坐在屋顶上,吹着寒风,安安静静的搭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周围皆都是哀鸣的声乐,一声接过一声,氤氲在身边,许久都消散不去。
将至深秋的季节,温度却早已是冷得厉害,还掺杂着满天飞散的纸钱,纷飞幽转着,落在眼底,一片触目惊心的伤痕。
我深吸了一口气,抱紧了胳臂,假装不在意的抹去脸上的泪。
要是阿澈还在这里,看见我这样,肯定免不了又是一句调笑吧?
眼前忽是见到了他痞笑着看我的样子,半扬着嘴角,说着欠揍的话语,虽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嫌,可我却是从未像现在这般的欢喜。
他跟我,自年幼起便是一直在一起。
不同于阿汐的早熟稳重,他会欺负我,会跟我唱反调,会奚落我,会嘲笑我。
可却沒有一次,是会真的跟我生气。
我记忆里最清晰的那次,是我们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争吵,最后闹的不可开交,都割了袍扬言要断义。
我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他也是气的眼睛都发了红,倒着眉毛气冲冲说不出话來,良久才是忿忿扬长而去。
可第二天却又是像沒事人一样的又跟了过來,腆着脸皮问着我往哪去。
我还记得当时自己的表情,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道我们已经是绝交了,可转过身,却又是止不住的偷笑。
可是那般无忧无虑的时光,怎么一转眼,居然成了现在这般的光景?
我微微扣紧了衣襟,面上像是有些东西,在暗夜里无声滑落。
忽是有人缓缓踏上了屋顶,抚了袍,低了身,独自坐在我身旁。
我沒回头,坐在那里,微蜷缩了身体。
他伸手拿过旁边的酒壶,灌了好大一口。
半响,才是低了声,哑着嗓音开口,道:“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怎么就舍得抛下我们,先走一步呢?”
我身子一颤,狠狠抓紧了胳臂,眼泪几欲是夺眶而出。
他低低笑了出來,却像是带出了凄凉的眼泪,侧了眼看我,道:“你说…我当初是不是不该去天外天…若是我一直待在这里…待在卅云天…和着他一起并肩作战…那是不是所有事情…他都能找到一个人分担……”
我咬紧了唇坐在那里,嗓子里像是噎住了什么东西,半响都说不出话來。
阿汐又是狠狠喝了大口的酒水,看向空中的繁星,低了声喃喃道:“可是…我又怎么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我狠狠的掐了自己,压制住心里的难受,缓缓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个笑,道:“阿澈他从未怪过你,他早就跟我说过,修仙的事情,天外天的事情,有你就行了,而他必须得留在这里,陪着阿爹,做一番大事业。”
阿汐似是一震,缓缓转了视线过來,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含着眼泪看他,笑着道:“以前我总是想着…我们三个人当中最不成熟的就是阿澈…最不稳重的也是阿澈……可到现在我才明白原來一直都是我错了…最成熟的是他…最稳重的是他…最聪明最能接受最能放弃的是他是他都是他……”
阿汐攥紧了酒瓶,力气大的像是要将它捏碎一般。
我伸出手,拿过他手中的酒瓶,就着夜风灌了好大一口。
辛烈的味道袭來,刺激的口腔里一阵难受。
我皱紧了眉,忽是猛烈咳嗽了起來,眼泪鼻涕一起出來,狼狈的厉害。
半响才是抹了把脸,咬紧了牙缓缓站起身來。
猛地将手中的酒瓶砸在了地上,随着哗啦一声,粉碎了一地,像是带着什么不能割舍的东西,都是埋葬了下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地上,眉目悲怆到不能自已,却是忍着再也不敢哭出來。
阿汐也是缓缓站起了身,望向了下面,轻轻开口,道:“明日我便回军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來。”
“你若是找到了什么机会,便是想个法子,带着阿澈回去看一眼吧。”
我心中一颤,扯住了他的衣袖,一瞬间太多话要说,却又实在是吐不出來。
我能说什么呢?我还能说什么呢?
难道我要让他别去么?难道我是要让他就此待在安邑么?
难道我要说现在已经失去了阿澈所以再也不能失去他了么?
我不能,我什么都不能。
我终是缓缓放开了他的衣袖,攥紧了拳头,扯了嘴角,道:“你要小心。”
他沒说话,像是勾了笑,不知什么神情,转了身下去。
我独自站在那里,几缕强风袭來,拂乱了我的发,亦像是要将我刮下去一般。
我闭了眼,半响,才是缓缓张开了双臂。
若是时间就此停住了,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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