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苏醒（2 / 2）

话音落下，张陆对面出现了一个人，坐在一张扶手椅里，头深深埋进双手之间。随着这个人出现，两人身旁出现一座壁炉，火焰忽明忽暗。壁炉一侧，一台老式座钟发出滴滴答答的走着，另一侧一台老式电视播放着雪花点。壁炉顶端一部收音机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纯白的背景下，一切都显得突兀且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扶手椅里，那人缓缓抬起头来，竟是与张陆一模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那四个兄弟就这么没了？”张陆让自己在沙发里陷得更深了一点，直视对面。

扶手椅上的张陆将脸埋在手里：“你自己看吧。”

老电视的雪花点消失，过去一天的记忆开始回放。

“所以，是我害死了他们。”

“是我……”

“我会找到那个异能战士的。”

“不，是我会找到。”

“你就是我。”

“我才是张陆，你不是。”扶手椅里的张陆抬起了头。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如果一个人，有张陆的外貌，张陆的记忆，张陆的行为方式与手段。那他不是张陆是谁？而你除了一张脸，有什么？”扶手椅里，张陆眼神逐渐冰冷。

张陆顿时一阵头痛：“你只是在根据他的记忆在模仿。你别忘了，我也跟陈哥、阿才、马克、老丁一起翘过班，一起喝过酒，一起抓过人……提示你一下，关键词‘秋蝉’。”

扶手椅里，张陆突然双手抱头，指缝间可见青筋暴起，很快汗水打湿了头发。壁炉里的火焰不安地跳动着，火舌向二人的位置舔来。录音机里，电流声背后，似乎有人低声呓语，隐约可闻秋蝉两个字。

五分钟后，一切终于平静下来。

沙发上，张陆吐了口气，扶住额头：“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三年前，张陆见到秋蝉的时候，意识崩溃消失了。我在这具身体上醒来。”

说服自己是自己，张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开始，当他发现自己成为另外一个张陆，而且还隶属一个情报机构的时候，吓坏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异样，他做了一个让他现在十分后悔的操作，那就是分裂出另一个自己，凭借记忆去模仿、扮演。然后将二者的记忆隔离，不让自己的思维影响到原本张陆的行为方式。

本以为这样就没人能发现自己的异常，可没想到的是，分裂的自己因为完全承接了张陆的记忆，隔一段时间就会认为他是原本的张陆，要把这外来的“房客”同化或干脆消灭掉。

还好后来张陆靠着之前的记忆，拼凑出原身的死因：张远还在蜂巢行动队时，家人曾被绑架，一双儿女虽然获救，但妻子却被绑架者杀死。这件事也直接导致后来张陆加入行动队，终于在五年前，张陆找到并杀死了曾经的绑架者。

然而三年前，杀母之人却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剧烈的认知混乱导致了原本的张陆意识崩溃，当场脑死亡。

张陆这三年来靠着扮演过去的形象活着，但不得不承担偶发混乱的代价。每次发生混乱，他就必须提醒自己原本的张陆确实死了，这样才维持住自我没有崩溃。

然而每经历一次，都会让自己重新体会一次张陆的死亡。“本体”的感受没有“分身”直接，但死亡的痛苦还是会传递到他脑中。

三年的精神折磨，倒是让他的精力远比常人强得多。

“秋蝉……秋蝉在那。”扶手椅上，张陆继续开口：“川岸佳控制的傀儡，没有过上楼的记忆，也没见过其他人上楼，那么三楼的防卫是怎么布置上去的……而这个人的记忆却如此……自然。与秋蝉的能力一样，是他做的。”

“秋蝉有这个本事……我们晚点讨论这事儿……现在，好点了么？”

两个张陆都脸色苍白，异口同声：“好了。”

“接下来张远会调取任务的全部记录，他会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我们要帮他抓到甚至杀死秋蝉。虽然被停职，但被坑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接下来我们会同时醒着。”

“不能算了，你有没有发现，从前天起，我们的状态就有问题。”

“我们过于亢奋了。去野火，那有问题。”

言毕，两个张陆同时消失在原处。

他们消失之后，纯白的房间里，电视依然沙沙地响着，正对着沙发与扶手椅，一张课桌椅缓缓浮现，又一个张陆坐课桌椅上，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