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演讲（2 / 2）

村民们依旧注视着他，眼中没有悲哀，只有同样的激昂!</p>

“大人，我们会死吗”</p>

问出问题的是一名游者，苟建名记得，那是刚从村中选拔出来的孩子，在外围村落欺瞒郑文坚时曾在人群之中。</p>

“会!”苟建名牙关咬紧，像是要将之咬碎，“会死，会死很多人，比先前我们牺牲的、一千五百七十五名同伴亲人更多，我、你，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可能在这场战斗中死去！”</p>

“但是你怕吗？像那样死去，还是在这个生命漫长到要让人发疯的世界里堕落、老去之后被年轻的游者凌虐，你选什么？”</p>

苟建名扫视着部下们、村民们，发现没有一人躲避他的目光，所以他咧开嘴，张扬地笑着。</p>

“我会战斗，哪怕死去！”</p>

“大人，您不能死，如果要战斗要有人牺牲，那就让我们去死吧！”游者们叫喊着、高昂地挥舞着武器。</p>

“不！”苟建名摇头，回想起了那些倒下的、为理想流干鲜血的人们，“我可以死去，谁都可以死去，因为你们身上已经有了与那些腐朽之物不同的光辉。”</p>

“你们可以忍受吗？如果我死了，你们就可以忍受回到那被欺凌的日子？可以忍受在那些所谓大人物脚底乞食的日子？还是说你们想让你们从未接触过那些丑恶的孩子，变成任人宰割的货物？变成贪婪无知的野兽？”</p>

“不能！”</p>

“不可以！”</p>

“不能接受！”</p>

……</p>

当微弱的回应响起，人们的决意就再也抑制不住，此起彼伏的声音渐渐化作一道，就连天上的云层也好像被之冲散，露出那虽不温暖，但依旧明亮的太阳。</p>

以谢玉吉为首的明城兵将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无法理解，灵元界数十万年来，那些与牲畜无异、如同路边草芥的底层游者村民，为什么能爆发出这样的热、这样的光，哪怕是被这份光与热吞噬的他们，也为那份光辉而摄目。</p>

谢玉吉渐渐开始理解柏秋寒所说的不会后悔是什么，灵元脱体的修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有好的功法、有好的环境，许多人都能达到，但像那样的人——即便出身阡陌、即便修为低微，却依旧能绽放光华，甚至点燃那些“没救的”人——那样的人，就算寻遍灵元界数十万年的历史，又有几个？</p>

看着那些村民游者脸上的热情乃至狂热，谢玉吉只觉一阵眩晕，在小小地域上燃起的微弱火苗，似乎真能将压在灵元界之上的沉重燃尽。</p>

苟建名满面欣慰，他压着喉中哽咽，话音如雷。</p>

“我看着你们，就像看到了自己，如果我死去，你们就变成了我，将我的、你们的理想信念流传下去，如果你们死了，那你们的孩子、你们的亲人就成了你们，只要这样，终会有人看到战斗的结局，就算那些人里没有你也没有我，那又怎样？”</p>

苟建名深吸一口气，然后将肺中的所有都吐在这一句话中——</p>

“那么，你们愿意跟随我的任性战斗下去吗？”</p>

无需得到回答，因为所有的答案都在人们的脸上，如果不在黑暗中抱住唯一的光，那就只能被吞噬。</p>

所以不用选择，已经看见过光明的人们，早已无法再回归黑暗了！</p>

“大人，我们要怎么办？回头吗？”游者们问着。</p>

“不。”苟建名摇了摇头，“我们不能回头。”</p>

人们看着与方才的慷慨激昂完全不同的苟建名，露出了疑惑的神情。</p>

“蛰伏不是胆怯，战斗也不是送死，承认敌人比我们强并不可耻，反而正因为他们很强，所以我们要变得更加强大，我不会再限制发展，也许会有许多理念与我们不同、甚至只是趋炎附势之辈加入我们，你们或许会厌恶、或许会怀疑，但接纳他们、改变他们也是在战斗，我希望你们不要忘记此时此刻的本心，不要让现在的热情冷却，我们不是试图改变灵元界，而是一定要改变灵元界，哪怕残躯坠地，匍匐不起，也要前行！”</p>

“不要忘记悲伤，悲伤会推动你们前行！不要放弃眺望，远方的风景会让你们成长！”</p>

苟建名拔出佩刀，高高指向天际——</p>

“现在，列阵，出发！”</p>

于是丈夫带着妻子，幼童牵着老者，在游者与明城兵将的护卫下向他们共同的家园前行。</p>

途中，没有人问那些曾想杀死他们的明城兵将为何听命于苟建名，也没有人将仇恨的目光投向他们，如苟建名所说，他们或许会厌恶、会痛恨，但那也是他们战斗的力量！</p>

他们已开始战斗，与心中的情感战斗，也是在战斗！</p>

行进的队伍终于看到了村落的影子，苟建名却没有做过多停留，将部分村民游者留下，交代后续的发展计划之后，就又开始了迁移。</p>

四座村落，苟建名留下了一半的村人游者，带着剩下的人与明城兵将，来到了那座小城——他的净土，他的桃源。</p>

跋涉多日终于回到这里，让魏云等人脸上都露出了放松的笑意，吴长明却是一脸好奇地看着那座小城——他虽已对苟建名敬佩有加，但却无论如何想不到，在七城与游者联盟之外，竟真有人能筑起城池。</p>

“吴长老，还请进城一观。”看到吴长明眼中的讶异与好奇，苟建名也忍不住面露得色。</p>

“那是自然要去的！”吴长明笑道。</p>

“谢将军，你也请来吧！”苟建名回头，对身后马背上的谢玉吉说道。</p>

谢玉吉先是一怔，而后点了点头——身为明城的将军，他不是没有见过宏伟的城墙，但在听过苟建名那番演讲之后，心中不由自主地也对这个奇怪的游者产生了好奇。</p>

柏秋寒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嘴角不了察觉地向上扬起。</p>

让谢玉吉的部下在城外扎寨后，众人便与剩下的游者村民一起向那座小城走去。</p>

只是苟建名却不知道，在城中，有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正在等待着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