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利在西方（1 / 2）

 “大爷的！”

黑暗的隧道里响起了少年无奈的身影。

他已经力竭，连续解锁术式的消耗已经超过了他身体的负荷，所以哪怕有怒火源源不断的提供动力，他那千疮百孔的身体也很难承受这种消耗。

于是在勉强击杀了一头信使异形后，精疲力竭的牧歌终于忍不住双腿的酸软，直接靠墙坐了下来，在他身体两侧的黑暗里，无数身影游走徘徊，那锋利的爪牙若隐若现，仿佛随时等待着撕碎眼前的肉体。

牧歌已经无路可逃。

他身后的墙壁成了其最后的依靠，而在他前面，裹挟着异形女王愤怒的利刺正在疯狂突进，那可怕的震动让本就摇摇欲坠的下水道变得更加风雨飘摇。

“我们的烂好人，圣母婊要死了。”

黑暗的尽头，化作儒月模样的魅影先生带着无尽的嘲弄笑容看着牧歌：“死亡的滋味如何？”

随着他话音落下，牧歌眼前的墙壁骤然变得透明，隐约之间可以看到一道呼啸的龙卷正在向他的方向袭来。

那是从异形女王尾部喷出的利刺，只要等上几个呼吸，这根利刺便会洞穿牧歌的身体，然而将他的整个身体撕成碎片。

而魅影先生让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他：你的死期将近。

“要不要做个交易呢，我亲爱的朋友？”

魅影先生舒展着自己纤长的十指，仿佛是地狱里引人堕落的火焰：“我可以帮你脱离这里，甚至可以让那两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一起离开，而你只需要放弃你那可笑的传承，忘记你曾经学习的一切虚妄的事物。”

说道这里，魅影先生的眼睛骤然变得弯曲狭长，仿佛染血的弯月：“怎么样，一个简单的交易而已。你那可笑的传承不仅会杀死你，同时也是杀死你爷爷的真凶。生于斯，而死于斯，当你拥有了某些东西，你最终也会死于这些东西，而我不一样。”

那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轻轻扳过少年的脑袋，让其得以直视自己的双眼：“我们是一体的，我就是你，我赋予你的力量本身就属于你，所以不会有任何危险。”

牧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挣脱了魅影的双手，继续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盯着那即将洞穿他身体的利刺。

利在西方，这是牧歌当日利用小六壬测算出的结果。

卜卦一道虚无缥缈，如牧歌这样连灵力都没有的野路子道士算出来的结果更是如无根之萍，没有任何凭证。

但这却是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从打定主意要引开异形女王之后，他的行走路线便一直在向西移动，哪怕是最终被人堵在了隧道里，他所处的方位也是正西。

可惜的是，这里没有出路，只有一面厚重的墙壁。

此时的牧歌如果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除了那位死在大凉山的老人之外，他就没见过有谁能坦然的面对生死，反正他做不到。

偏偏此时的他已经没了退路。

寻求魅影的帮助？

这个方法或许会延缓自己的死亡，但是也等于将自己的灵魂提前放在了他人的菜谱上。

相比于连灵魂都被人吞噬，牧歌宁愿这样去死，最起码这样自己在九泉之下还能见到爷爷，还能骄傲的告诉那个老人，他的孙儿哪怕在临死之前依然保持着作为人的尊严。

于是在魅影先生那故意发出的，唏嘘声响中，那根利刺终于洞穿了与牧歌之间最后的阻隔。狂暴的风压与音爆灌满了整条隧道，那恐怖的波动掀起了这里的一切，仿佛海浪一样将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穹顶撕成了两半。

破碎的世界里，有黑暗的雷霆闪过。

一道裂缝从破碎的穹顶贯穿而下，直接将托举着它不知多久的厚重墙壁撕成了两半，露出了隐藏在后面不知多久的黑暗空间。

猝不及防的牧歌栽入了那幽深的空间之中，而在他身前，呼啸而来的利刺也随之冲进了黑暗。它一路不知撞碎了不知多少东西，最后轰然爆炸。

绝处逢生！

此时此刻，躺在两根铁轨缝隙中的牧歌无声落泪。

他不是在为自己而哭，让他为之悲哭的，是那个已经逝去的老人。

那位老人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实质性的遗产，就连那所谓的道家传承也并不完整。他留给自己孙儿真正弥足珍贵的，是那颗信道的心。

正因为信，牧歌才能在濒临绝境之下依然坚守自己卜卦得来的结果，才能在十死无生的情况下，生生蹚出一条生路。

年仅十九的牧歌比谁都怕死，他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阴沟里，他绝对比谁都后悔。

但是相比于死亡，他更怕自己与那位老人一生坚持与追求的东西都是虚妄，是无聊的，是只能诓骗妇孺的把戏。

所以在死亡降临时，他没有任何退缩。因为他要捍卫自己的灵魂，更要捍卫自己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