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是酒在作乱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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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公司大门,高云轩要曹晖上自己的车。曹晖说,你们开你们的车,我开我的车。今天喝不喝酒?高云轩问。你高大行长来了我能不赔?曹晖说。高云轩说,既然喝酒,还是坐一辆车,等下让我的司机送你回来。说着,就要去拉曹晖的胳膊。曹晖一甩手说,我让我的办公室主任开车。吃饭的餐馆开在离省委省政府机关不远的一条路上。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路边停满了进餐的汽车。曹晖的车在前边,高云轩的车跟在后边。曹晖下车,跟着下车的是一个女孩。高云轩细看,确认是接待他们的那位漂亮小姐。走近后高云轩向曹晖使坏笑。曹晖似笑非笑,介绍女孩说,我的办公室主任小秦——秦媛。又向女孩说,香州城发行的高行长。秦媛向高云轩点头微笑。秦主任你会开车?高云轩问。高云轩正在学车。刚拿的驾照。秦媛腼腆一笑。几个人边走边聊。李非跟在后面,暗自打量这位秦主任。这女孩眉目清秀,身材极好,言谈举止恰到好处。心想,若是今后挑选前台接待小姐,一定要以这位秦小姐为标准。餐馆店面不大,装修简陋,三层楼最多也就十几个包间。李非里外一看,便不再担心了。这么一个破餐馆,再贵也不会贵到哪里去。包间很小,外面坐的人要站起来,里面坐的人才挤得进去。高云轩问曹晖,能不能让他们给我们换一间大一点的?曹晖说,不是先打电话来预定,连这个小的都没有了。将就一下算了。服务员提一壶茶来点菜。秦媛接过茶水,给几个人烫洗杯筷。曹晖问高云轩:是吃甲鱼还是吃乌龟?这是这里的特色。高云轩说,听你安排。曹晖跟服务员说,给我们安排八斤甲鱼,八斤乌龟。我的天!见曹晖如此安排,李非差点叫出声来。年少时他用猪肝钓过甲鱼,有一次钓了十几斤,母亲熬了一大锅,喊了半条街的街坊来帮忙吃才吃完。高云轩平时没少吃甲鱼,一般一只甲鱼两至三斤,加些辅料,也能熬一大锅。见曹晖点这么多,想说少点一些,太多吃不完浪费;但说好是自己这边请客,也只有随他。一会服务员回来说,甲鱼是七斤八两;乌龟是八斤三两;要不要去看称?曹晖一挥手:不看了,赶快给我们去做。因为要自己结账,李非心里惦记着菜价,又不好直接问,说我们香州也有人开始养甲鱼了,一斤卖百把块,收益还不错。高云轩明了李非的心事,接茬说,餐馆还要赚钱,到了这里一斤甲鱼至少要卖一百多。曹晖嗔高云轩一眼:这里的乌龟甲鱼都是野生的,一百多卖给你?多少?至少两百多。曹晖说,秦主任在结账,具体她知道。秦媛说,甲鱼二百二十元一斤;乌龟二百八十元一斤。李非心里一惊,甲鱼和乌龟价格加在一起,正好是五百元。按八斤的整数算,大概是四千元。加上酒水和其他几样配菜,这餐饭没有五六千元恐怕拿不下来。这次来武汉,他预计要花钱,在财务室领了三千元的备用金。自以为不少,谁知遇到这么一顿大餐。想到这里,心里暗自叫苦。曹晖问高云轩:今天喝白酒还是啤酒?高云轩平时不喝酒,所谓酒逢知己,当然是要喝的。说不喝啤酒,要喝就喝白酒。说着挺起肚皮拍拍:肚子越来越大了。曹晖说,你这是官肚。秦媛说,我去把车上的白酒拿来。李总喝什么酒?李非说,我喝啤酒。曹晖说,高行长的酒量我知道,拿一瓶酒应该够了。一会秦媛拿了一瓶茅台回来,把酒打开。曹晖接过酒瓶说,这小酒杯倒酒麻烦,我们就用啤酒杯,一人一杯包干。说着换来两个啤酒杯摆在一起倒满。瓶子里还剩大约二两酒。见曹晖还要往杯里面加,高云轩说,再加就要漫出来了。秦媛伸手要过酒瓶,说我们曹总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小常也说,我们高行长也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秦媛举起酒瓶晃晃:还有一点酒给李总算了。李非大约有二两白酒的量,知道应付不了场面,所以一般情况下干脆不喝。见秦主任把酒瓶悬在空中,知道无法推却,把杯子递给了秦媛。秦媛把瓶子里的酒沥干,才把杯子放回到李非面前。李非接住说,真是盛情难却!这就叫英雄难过美人关。高云轩打诨道。李非因应道,我哪敢夺人之美。秦媛双眸含笑,瞟曹晖一眼。曹晖不动声色。等了近一个小时,菜才上来。乌龟甲鱼一大锅,把整个桌子都架满了。高云轩说,有点多。曹晖说,不多,上次我们三个人吃了十五斤。曹晖带头酒杯,喝酒喝水的一起跟着端起杯子来。秦媛起身给大家分菜。高云轩和李非客套一番,还是依了。怎么样?不错吧。曹晖埋头边吃边问高云轩。高云轩边吃边回答说,是还可以。李总你觉得怎么样?秦媛问李非。高云轩在心里为这位秦主任竖起了大拇指。有她这么一问,正好给礼数不周的曹晖补了位。不错!李非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说。其实李非对乌龟甲鱼不是很上心。此刻也没感觉有什么特别。心想这餐馆究其生意好的原因,无外乎选址恰到好处;又实施了高价策略。小常没有喝酒,吃了一会寡菜,便叫了饭。一会儿功夫,已经吃了两碗。坐在那里插不上话,自觉无趣。向高云轩低语,高云轩点头。小常站起身说,大家慢慢吃,我先去车上休息。一会,李非也起身,说要出去方便一下。李非下得楼来,并没有去洗手间。准备去寻司机小常,向他借点钱。等会买单不至于出洋相。正要出门,听见背后有人叫李总。回头一看,原来是秦媛跟在后面。秦媛说,李总,账单不用你管。我来。李非说,那怎么行?说好是我们请客。秦媛说,李总你不用争了。曹总说了,在武汉,由我们请客;去了香州,由你们请客。这怎么好意思?李非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秦媛说。说着,一只手拉着李非的胳膊,一只手在背后把李非往屋里推。李非表面还在假装客套,心里已是一块石头落了地。高云轩见李非说要去方便,又见小秦与曹晖耳语,曹晖点头,随后小秦出去,便猜出了几分。高云轩说,让他去买单。你们不用管。在武汉吃饭你就不用争了。曹晖说,李这个人怎么样?人品很好。高云轩说,今后打交道你就知道。等他们酒店开业了,接你和万霞去玩。曹晖怏怏不乐地说,到时候再说吧。高云轩说,你对万霞还是要大度一点。男人嘛。曹晖叹一口气:有些事老兄你不知道的。说着向高云轩举了举酒杯,高云轩见他眼眶内有泪水在转动。曹晖与万霞是大学同学。当时万霞不仅是学校的校花,而且家庭条件优越。爸爸是高干,妈妈是知识分子。万霞是独生女,家庭对她寄望很高。学校里追她的男生不计其数,其中包括曹晖。曹晖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家里兄弟姐妹六个,全靠父母种田养大。曹晖自幼聪明,又是家里老大,为供他读书上大学,全家人省吃俭用,没少吃苦。与万霞好上以后,万霞爸妈认为两家条件太过悬殊,不甚满意。但万霞喜欢曹晖。喜欢他帅气,聪明;喜欢他对自己百般呵护,百依百顺。曹晖每次跟万霞回家,万霞爸妈虽然顾得大面,曹晖还是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冷漠和屈辱。但为了万霞,他能忍受。毕业后,通过万霞家庭的关系,他和万霞分到了一个单位。再后来他们结婚,有了小孩。曹晖在家庭关系上逆来顺受,并不是他天生犯贱。恰恰相反,他内心的反抗一直都在。这种反抗年积月累,与日俱增,直到有一天被引爆。时点就在曹晖上任信托投资公司总经理以后。公司虽然不大,但人财物都集中在总经理手中。他眼光独到,办事果断,一言九鼎,手下人无不言听计从。曹晖终于站在了舞台中央,出人头地的梦想变成了现实。外部的环境变了,家庭内部的环境也跟着有所变化。曹晖能明显感受到,岳父岳母对他的态度好多了。万霞也变得知冷知热了。他在这个家庭有了说话的权利。曹晖提出要接乡下的父母来和自己一起住。想想当年父母为自己付出的艰辛,他眼眶内就会涌出泪水。以前他也曾流露出让父母来一起生活的想法,但被万霞婉拒。现在不同了,他有了话语权。尽管万霞心里不愿意,但还是依了他。曹晖父母来了,问题也随之而来。一是公婆讲话不好懂,媳妇与他们无法沟通;二是老人卫生习惯不同,让媳妇恶心;三是吃饭口味不同,做的饭菜万霞没法吃;四是曹晖的几个弟妹轮番来,两室一厅的房子拥挤不堪。更要命的是,老人向曹晖诉苦,说媳妇给脸色他们看。要回乡下去。曹晖自觉忍无可忍,终于朝万霞吼了几句。万霞哭了。哭完,抱着孩子,回自己父母家去了。曹晖父母见此情景,既责怪儿子,又自责。要回乡下去。曹晖坚决不同意。这天曹晖下班回来,家里已空无一人。父母亲还是走了。万霞不在家,父母也走了,曹晖下班不用匆匆往家里赶了。必须往家里赶的时候感到很累,是个负担;不需要往家里赶了,身体不累,心却更累了。生了几天闷气,回想自己所为,感觉是有些对不起万霞。千不该万不该头脑不冷静;千不该万不该向她发火。他来到万霞父母家,向万霞认错。说自己的父母已经回乡下,要接万霞回家。万霞妈妈厉害,把曹晖和曹晖的父母一起数落了一通。万霞爸爸温和,说知错要改,下不为例。万霞和孩子回来了,但过去亲密无间的家庭关系却没有回来。两个人心气稍有不顺,便会旧话重提。看似愈合的伤口,碰一碰就会再流血。曹晖的家庭情况,高云轩了解一些。只知道他们两口子在闹矛盾,不知道闹到了什么程度。曹晖不愿多讲,高云轩也不便多问。李非回来,跟高云轩说,秦主任非要抢着买单。高云轩说,曹总讲客气,没办法。等你的酒店开业了,好好弥补。李非对曹晖说,等到我们酒店开业,曹总你一定要去!曹晖问:你们酒店什么时候开业?李非说,应该是在今年底或明年初。现在进展到了什么程度?正在安装水电和空调。李非说。装修队伍定了没有?还没有。装修队伍很重要,曹晖说,千万不要用本地的。我的公司装修就是请的广东的队伍。武汉很多高档酒楼都是他们装修的。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介绍给你们。好的。他们取费怎么样?李非问。曹晖说,取费肯定比本地高,一分钱一分货嘛。李非找来纸笔,记下来广东装修公司工头的联系方式。几个人边吃边聊,居然把一锅乌龟甲鱼吃得差不多了。秦媛又叫了一些蔬菜辅料,一点点地往里面加。曹晖端起酒杯,提议干。李非虽然酒少,但一次只是象征性喝一点,杯里的酒喝了还不到一半。见两人都说干,只有应了。放下酒杯,曹晖醉眼惺忪地问高云轩:还喝不喝?高云轩说,不喝了。还有这么多菜,不喝酒怎么吃得完?曹晖打着酒嗝说。秦媛向高云轩使眼色。高云轩对曹晖说,算了,你酒量也不大,再喝就醉了。那就喝啤酒。曹晖跟秦媛说,你去帮我们拿几瓶啤酒来。高云轩拦住秦媛说,不要,酒喝杂了更容易醉。秦媛不知听谁的好。曹晖见她不动,便大声喊叫:服务员!李非见曹晖丢开斯文,知道是酒在作乱了。这一餐酒喝得时间很长。喝到最后,曹晖呜呜地哭了。哭得像个孩子。离开餐馆的时候,高云轩还能自己走,曹晖却醉成了一团泥。秦小姐试图搀扶他,弄不动。李非跟秦小姐说,你去把车开到大门口来,我把他背下楼去。李非在曹晖跟前蹲下来,拉过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站起来时歪歪撇撇,险些摔倒。回香州的路上,高云轩呼呼地睡着。李非头如钉锥,闭眼不得。小常睡过觉了,精神新鲜,不时寻话来说。李总,你看出来没有?看出什么?曹总和秦主任?李非知道他的意思,没应点。你说这会他们会去哪里?不知道。应该是回公司了。醉成这样怎么回公司?八成要开一个房间。李非使劲闭上眼睛,假装睡了。李非此时并不知道,家里工地上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正在焦急地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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