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人在社会和家庭就是一种角色(1 / 1)
杨宇佳接过一捧鲜艳的玫瑰花,在同事们羡慕嫉妒恨地尖叫声中,心里狂跳了好一阵。这是她第一次收到情人节礼物。卡片上没头没尾地写着:情人节快乐!她把卡片正反都仔细地看了,没有获得更多的信息。谁叫你送来的?她问送来鲜花的男孩。男孩说,老板叫我说是一位张先生送的。老板叫我说——傻瓜,撒谎都不会。显然,这位张先生是虚构的。杨宇佳对一个个可能给他送花的人进行排查。高扬?如果是高扬他一定会自己亲自送来,没必要隐姓埋名让花店送。万虎?万虎他可以叫花店送,但他也不会隐姓埋名,他在餐厅当着服务员都敢公开向杨宇佳示好,送个花他不会有顾忌。柳文君?有这么一份情调和品味,又不敢抛头露面的,只有柳文君。想到这三个字,杨宇佳的心又一阵狂跳:原来你希望的送花人就是他!除了他,还有什么人值得你的心狂跳不止呢?二楼餐厅的服务员都吃饭去了,只有杨宇佳一个人在守档。见柳文君走了过来,杨宇佳刚刚平静的心又狂跳起来。他和平常一样,西装领带眼镜加微笑。和平常不一样的是,今天他做了头发。一种新潮而美观发式,让他显得越发英俊撩人。花收到没有?柳文君走近,眼睛看在别处小声说。杨宇佳点头一笑,看他像搞地下工作的样子,感觉很搞笑。喜不喜欢?杨宇佳用妩媚的笑眼飞快地瞟了他一下,抿起的嘴巴没出声。不喜欢?柳文君故意用撩拨的口气说。见杨宇佳眼光越过他向电梯口看去,回头去看,见有客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杨越在大堂见到柳文君,也注意到了他的发式。说老柳今天这个头做得漂亮!柳文君心里得意,却心口不一地说,还行吧。今天回家老婆肯定要奖赏你!杨越戏笑说。柳文君狠狠地瞪了杨越一眼,骂道:狗……!晚上,酒店门前广场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高跷龙灯队在广场中央表演。在鞭炮声、锣鼓声和喝彩声中,一条金龙上下翻舞,越翻越快,越翻越急。直至把舞龙的人差点累死。更搞笑的是后面跟着一个猪八戒,由于龙灯队没有配备崴艄公,临时由酒店员工代演。员工不懂崴艄公,就装扮成了猪八戒的样子。由于肚子太小,开始怎么装扮都不像。后来在肚子上绑了许多枕套,再扛起耙子,才有了猪八戒的模样。崴动学的是猩猩步态,虽然不伦不类,但达到了搞笑的目的。田甜在二楼芳草厅收餐,隔着落地玻璃看广场上的龙灯表演。见杨宇佳进来,说宇佳你快来看,看高扬!杨宇佳过去一看,见舞龙灯的人全部统一穿着黄色服装,带着黄色帽子,很难分出谁是谁。看见没有?田甜用手指着说,那个玩龙头的。杨宇佳再仔细看,果然是高扬脚踩高跷,手举龙头,与龙珠翻转配合,玩得正欢。鲜花在餐厅和舞厅卖得不错。只要有女客人在场,服务员向男客人推销,不论是自己的老婆还是别人的老婆,不论是自己的情人还是别人的情人,一说一个准。酒店卖花论支,一元钱买进,两元钱卖出。翻个倍地赚。客人也不嫌贵。柳文君拣好的挑了一支,用玻璃纸套上,要总台的罗建帮忙放好,准备下班时带回家去讨好老婆。待下班时找罗建取花,罗建四处寻找不见。收银员小朱说,看是不是杨经理拿走了。罗建说,杨经理什么时候拿去的?小朱说,你到楼层上去找客人签字时,杨经理来过。他问是谁的花,我说是柳经理放在这里的。后来他拿没拿走我就不知道了。柳文君不好责怪罗建二人,只有在心里大骂杨越。这时夜已深,酒店购进的鲜花已经售罄,外面花店早已关门,在哪里也买不到花了,只有空着手回家。崔晓英这天正好上中班,下午上班时,见科室的桌子上摆了一束玫瑰花。说好漂亮的花!是谁的?护士小张说,是小李她男朋友送来的。这时小李进来,崔晓英说小李:哎,把这么漂亮的花摆在桌子上是不是想羡我们?小李说,你又不是没有,谁能羡得着你?崔晓英说,我们老夫老妻的,哪里能跟你们年轻人比。说这话不害臊!小李说,你没收到玫瑰花?你见谁送花给我了?崔晓英说。不会吧?小李说,我们那位在花店买花时,明明看见你们家帅哥也在那里买花。可能是你男朋友看错人了吧?怎么可能呢?你们家柳大经理不认识我们,我们还能不认识他?听小李这么一说,崔晓英心里开始疑惑起来。你男朋友什么时候见到的柳文君?他是午饭前送来的花,应该是在上午吧。见崔晓英疑惑不定的,心想也可能是真搞错了。问说,你们家柳文君是不是跟一个花店的老板是朋友?崔晓英木讷地点头说,有一个。那就没错!小李说。小张开玩笑说,只怕他是买给别人的哟!崔晓英此刻本来疑云重重,被小张一语点破,无异于是在汽油上点火。一时怒火中烧,烧得昏天黑地。以前她没有少听到柳文君的种种传言,但柳文君都是矢口否认。崔晓英见柳文君像老鼠怕猫一样怕自己,以为只要看紧一点,量他有贼心也没贼胆。万万没有想到,这狗东西竟然贼胆包天!崔晓英在煎熬中度过了一生中最难受的一个中班。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崔晓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柳文君两手空空地进屋来,知道自己留给他的万分之一的希望也破灭了。柳文君见崔晓英脸色吓人的从房间走出来,迎上去涎皮笑脸地说,你看今天我这头吹得怎么样?崔晓英咬牙切齿地骂道:像你妈的一个男婊-子!柳文君感觉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心里顿时凉了个透。说你又在发什么神经?说着准备从崔晓英身边走过去进房间,却被崔晓英拦住。老子发神经怎么啦?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你休想进这个房间!我有什么事情要说清楚?柳文君压低声音说。夜半三更,他不要把老头老娘吵醒了。你今天跟哪个婊-子送了花的?崔晓英目光像利剑一样锋利,直捅柳文君的内心。柳文君心里一惊,嘴里狡辩道,我的魂跟谁送了花的!我整天都在酒店上班,门都没出。你门都没出?崔晓英冷笑道,你要是出了门的呢?谁说的?柳文君感到有点招架不住了。你不管谁说的!你出了门没有?没有。柳文君毕竟心虚,口气已经软了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崔晓英说,你敢说你没有去陶金的花店?柳文君一时突住了口,不知该怎么回答。难道陶金出卖了自己?万分惊恐之际,他听崔晓英在说,陶金都承认了,你还鸭子死了嘴壳硬!柳文君感到自己两腿发软,有点站立不住。便退到客厅沙发的旁边,一屁股塌了下去。不管崔晓英再如何追问,只是捧着脑壳盯着自己的一双脚不说话。把一头完美的发型弄得如鸡窝一般。柳文君听见他妈妈声音在说,半夜三更,你们两个吵吵闹闹,不怕街坊邻居看笑话?他抬起头,看见老爸老妈都披着衣服站在了他们的房门外面。他说,您睡您的觉,不要理她。崔晓英见两个老人的都在旁边,越发精神倍增,冲到柳文君跟前,纠起他的衣领:你跟老子把那个臭婊-子交出来。柳文君一把推开崔晓英,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如果不走,这一夜也不得安身。崔晓英见柳文君要走,说好,你是不是要走?你要走老子现在就死给你看!说着抢在柳文君的前面冲出大门,一跃翻上了走道外沿的栏杆。柳文君家住的是老式宿舍,他家住第四层,一个回字形走道连着各家各户。柳文君见崔晓英要跳楼,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一个箭步上去拼死拉住。高喊爸爸,爸爸,快来!这么一喊一闹,整个楼栋的人都被吵醒了。左邻右舍纷纷开门出来劝架。柳文君都不知道这一夜是怎么熬过来的。反正他投降了。彻底地投降了。崔晓英提任何要求他都依。只是一样,他死不交代鲜花送给了谁。他说这与人家无关,是他自作多情。柳文君的爸爸见崔晓英不答应放弃寻死,和他妈妈都不敢去睡觉。等到天亮让柳文君去请崔晓英的哥嫂来。崔晓英的哥嫂先把柳文君教训了一顿,又劝崔晓英适可而止。柳文君的爸爸说,晓英你就原谅他这一次,让他写个保证,如再有违反,不说你饶不了他,我都饶不了他!酒店晨会时间,大家都到了,只差柳文君一个人。李非问宋博,柳文君请假没有?宋博说没有。正说着,有电话打进来,宋博去接,说是找总经理。李非问是谁,宋博说,他说他是柳文君。李非说,是不是柳文君你听不出来?宋博说,好像是吧。李非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好像是?李非拿起电话,听到是一个嘶哑的声音。问说,你是谁?对方说,我是柳文君。柳文君一是请假,二是要李非散了会一定去他家一趟。李非问有什么事,柳文君在电话里叹着气:您来了再跟您说。接到柳文君的电话后,李非心里担心着柳文君,开会都没了心思。柳文君结婚时李非到他家去过一次,那是送恭贺,喝喜酒。散会后,李非就蹬着他的凤凰自行车往柳文君家里奔去。见柳文君眼窝深陷;目光失色;颧骨突起;蓬头垢面;胡子长得老长。与昨天的他已经是判若两人。问情况,才知道柳家昨晚折腾了一夜。要李非来的目的,是要他以总经理的身份在柳文君的保证书上签字担保。要换作别人,李非肯定不跟他干这种事。家庭矛盾,个人感情,怎么可以扯到总经理身上来?再说这种事情谁又能保证得好呢?当然,李非明白,这只是崔晓英要面子,借他这个梯子好下台。此后几年,柳文君一直生活在这件事的阴影之下。崔晓英跳楼的那一幕,让他想起来都害怕。表面上看,他对崔晓英更温存,更体贴了。但崔晓英感觉到总有点什么不对,好像他是在说台词,在演戏。李非劝慰柳文君:人在社会、在家庭就是一种角色。只要我们离不开这个环境,不管我们内心如何,我们都必须把这个角色演好。否则,只会是自寻麻烦和痛苦。关于这次矛盾的导-火-索,李非也觉得是柳文君做得不对。既然不能做到与杨宇佳成双成对,就应该选择放手。这样黏黏糊糊,让两人的关系处在见不得人的暗处,这对杨宇佳和生养杨宇佳的父母都太不公平。就在柳文君老老实实地扮演了几年的好丈夫以后,突然有一天,传出他净身出户,和崔晓英协议离婚的消息。当然,这都是后话。杨越看见一个蛇皮袋在总台内角落的地下放了两天,问罗建说,这个袋子是谁的?怎么还没有人来取?罗建回答说,听晚班说是一个住客刘先生的,说是临时放一下马上来取,不知怎么还没有来。杨越弓腰去看了看袋子上的吊牌,又用手提了一下袋子,问是什么东西这么重?罗建也去提了一下,说是重。用手去摸,有棱有角感觉像砖块。杨越说,打开看看。收银员小朱笑说,不会是炸弹吧?罗建说,有可能。你躲开点。罗建找到系口袋的绳头,轻轻一拉,绳子就解开了。再扒开袋口一看,几个人比看到一袋炸弹还吃惊——原来是一袋子一捆捆百元的钞票。杨越说,这个袋子有没有人动过?小朱说,我没有动过。罗建说,这两天它都是放在这角落里,应该没有人动过。杨越说,赶快联系寄存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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