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不是那小白脸么（一）（1 / 2）

 自以为阅尽世间中老男人无数的叫花子王小毛第一次对自己自信了得的阅历有些丧失信心，他还是头一回看到一个男人可以如此精湛的转变脸部表情，其速度和质量全然不亚于川剧变脸。抹暴眼、吹粉、扯脸这种在川剧变脸上人尽皆知的动作竟然被这中年男子整的得心应手，挥洒自如。也不知道电话里面到底是哪个具备权威性质的家伙，让中年男子一会战战兢兢神情得瑟，一双肥脸紧张的如同被一群四五十岁的老妓女轮番上过一次似的萎靡做作；一会儿又沾沾自喜的春风荡漾，那双肥脸瞬即波澜不惊的谄媚出一股曲意逢迎的矫揉造作，恨不得此刻自己是个妖魅勾魂的小处女。

这家伙看来比较懂得混生活，更贴切的点说更适合在这个鱼龙混杂的社会里生存，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王小毛嘀咕着这家伙究竟在他们公司是个干嘛的？经理不像经理，保安不像保安，反倒是像个靠着两条腿卖狗皮膏药的业务员，可想来想去，还是不像，哪个跑业务的会这么白这么的胖，看那双被擦的锃光瓦亮的皮鞋就知道。

电话里面说的是什么，他这耳朵灵的跟山地犬似的叫花子也没能听清，就知道电话里面是个声音破的能渗风的男人，估摸着年龄和眼前这家伙有得一拼。要不是因为这家伙和一帮孩子的身家幸福所挂钩，他才懒得耗费一番精力去打量这肥的只剩肉的变色龙，还让他自愧不如。可这犊子也太能折腾了，一个电话半个小时没完没了。败给了这家伙，王小毛干脆一屁股席地而坐，两腿盘在一块，透过那暗黄的发丝望向远处那一抹抹被斜阳谙享过的玻璃窗，璀璨耀眼。那双不知道是捡到了谁的运动鞋，已经被黑不溜秋的色泽吞没，脚上连袜子也没穿，但看的出来，那腿也是黑色的，覆盖了原本白皙的肤色。

那帮子警察和红袖章也败倒了，在嫉妒叫花子王小毛可以大张旗鼓地坐在地上不闲脏邋的时候，他们只能忍着心理骂犊子的冲动站在那一本正经。拿了钱之后，再骂人厚颜无耻就太不厚道了。

终于在一个小时过去的时候，王小毛发飙了，他抓起地上的一块小瓦楞，在额前偏右三十度角度连续的晃了几下，意在瞄准。那帮子警察和红袖章对小毛同学这个潜在待发的动作无比赞赏，眼珠子跟着他的手部动作晃悠着，充满期待。

于是。

“嘣……哎呀，准了……”

噼里啪啦的巴掌声，来自从地上蹦起来的王小毛，一番激动的言语夺嘴而出，感情他就是在来一场戏谑的砸石头游戏，被砸中的不是人而是一块毫无生气的肥硕标本。红袖章和警察终于喘了口气，他大爷的，还以为叫花子舍不得把那块小瓦楞扔出去，害得他们担心了好一阵。不过让他们有些佩服的是，这叫花子的挺厉害的，搁这么远都能砸中，确实不错。

中年男子在额头被砸中的时候，本能的动作是用手去摸了下，看到没出血，然后草草的说了几句，便结束了一段鬼鬼祟祟的话语。可这家伙并没有因为生气而睹视王小毛，反倒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这让鸡皮疙瘩落一地的王小毛狐疑不已，不知道这家伙心理面端起了什么算盘，反正这家伙长的不像好人，肯定就没好事。

“叫花子，跟我走一趟吧，有人要见你，你要钱要啥跟他说去。”

“不去，万一你把我卖到了娱乐城里，洗干净了做鸭怎么办？”

中年男子现在是已经掌握了些王小毛这胡搅蛮缠的思路，他也不生气，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让人很容易联想到那种在寺院里光掂量着打坐的得道高僧，不过这高僧还是鸡鸣狗盗式的喜欢怂恿小和尚下山去买酒淫肉的类型。

“你放心，我葛明成还没有卑鄙到那种言而无信的地步，不会沦落到让你去做鸭的地步。”

“我靠，你叫我怎么相信你，人心隔肚皮，偏偏你那肚皮又那么厚，叫我怎么猜的透到底是去干嘛？”

“你去还是不去？不去的话，你一分钱也甭想得到。”

“去啊，怎么不去了，走。”

王小毛见风使舵改变风向的速度达到惊人的地步，看来当前局势，也只有钱才能影响到这一身落魄的叫花子。也许是真的穷疯逼疯了，三年来残羹冷炙受人唾弃的折磨压抑的太久，他太渴望改变。为何叫花子就不能是富有的，为何叫花子就要固执偏执的追求怎么穷，而不是怎么的富。他想改变，揭竿而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王小毛会撑起一片叫花子打下的天下。时间问题而已。他那糟老师傅给他这一脸所抹不去的沧桑痕迹，已经让他伤的差不多。那老家伙对他的恩情和他心中存在的怨念也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除了王小丽和兽医王小二，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这个叫花子是谁，平平淡淡的追求他想要的已成了他这一生的梦想。

有幸，王小毛单独坐一辆车，那个警察也是万分的不得于载着他这辈子也不想载的臭叫花子，偏偏这叫花子一上车就是脱掉两双鞋子，然后无比悠闲把那双臭脚横在后面的座位上，这还不打紧，还哼起了老调的《党在我心中》，阵阵暴雷一般。如此一番惊天地泣鬼神举动，只要是常人，那么只能等着下车去洗胃，不吐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