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北撤 (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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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丰金公路上走来一个戴着棉帽子身穿破棉袄满是紫色疙瘩的脸上积了一层污垢油泥的中年人!他一边摇头晃脑地往前走一边可着嗓子唱道:“大路上来了我陈士夺赶集赶了三天多提起东庄上的那台戏哟有几出唱得是真不孬……”此人正是肩负送信重任的沈大同!沈大同紧走慢走越过常店集、大李庄晃晃悠悠地来到鲁南城北关往南一看只见城北壕沟深挖岗楼耸立吊桥旁国民党士兵头戴青天白日徽章正气势汹汹地搜查过往行人!吃得肥头大耳的王立宝坐在吊桥旁专瞅过往行人的口袋不时把路人拉到一旁掏净他的衣兜方才放行。路人敢怒而不敢言纷纷切齿憎恨而去。沈大同摇摇晃晃走到吊桥边叫道:“王立宝!还认得大爷爷不?”王立宝一愣脸上泛起一丝儿假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憨大同呀!你这是上哪儿去呀?”沈大同吃惊地张大了嘴傻呼呼地问道:“噫!王立宝!才年把没见你这***说话咋细声细语的变成娘们腔了?”

原来王立宝被庆丰娘阉割后没了行淫的物件近不得女色对他来说反而成了好事养得白白胖胖。他此时胡须脱尽声音虽说仍然沙哑但沙哑中已略带女声变成患了肺痨的母鸭子雄雌不分。王立宝见他当众揭自已的伤疤怒目而视厉声骂道:“你***说啥?”沈大同诧异道:“噫!你***敢骂你大爷爷?”王立宝恼羞成怒窜上前去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把沈大同打翻在地。沈大同猝不及防被打得晕头转向嘴角汩汩流血帽子也滚落在地上猥猥琐琐又惊又惧捂着脸惊恐地望着王立宝!放声痛哭起来。

姜中韦诧异道:“王团长!从哪儿跑来一个疯子?在这里哭个**啥劲?”王立宝悻悻道:“别提了这是俺老家沈塘的一个憨子!按辈份我还得喊他‘爷爷’!”姜中韦道:“他跑到县城来干啥呢?”王立宝晃晃娘们腚鄙夷道:“一个疯子谁还管他的死活?他爹娘都死了没有近门只有一个会裁缝的老舅叫王朝立也顾不得管他!他逢集必赶会唱柳琴戏《唱面叶》!”冲沈大同恶声恶气地喝道:“憨大同!你上县城来干啥呀?”沈大同用袄袖子抹抹眼泪战战兢兢道:“俺利司叔叫我去丰县梁寨集找苏庄算卦的石敬宣!给他送封信。”王立宝眼睛一亮大喜过望道:“别胡**扯了能叫你去送信?”沈大同见他不信用袄袖子猛得擦干鼻涕瞪着眼道:“谁哄你谁是龟孙!”王立宝把手一伸问道:“信在哪儿?拿给我看看!”沈大同赶紧拾起棉帽子紧紧抱在怀里天真地一歪头破涕为笑道:“偏不叫你看。”王立宝扁柿子脸一板厉声恐吓道:“你要是不把信拿出来我活埋了你这个龟孙!”沈大同也厉声回骂道:“老子偏不拿我活埋了你这个龟孙!”王立宝气极而笑:“这个小舅子揍的嘴上还不吃亏你敢骂我?”沈大同骂道:“你这个小舅子揍的敢骂你大爷爷!真掂憨。”姜中韦喝斥道:“憨家伙!快点把信拿出来!”沈大同紧紧抱住破棉帽子童心大起冲他拌了个鬼脸嘻笑道:“我偏不给你!看你能把我咋样?”

王立宝冲姜中韦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上前把沈大同扑倒在地夺过破帽子。沈大同被抢了帽子大叫道:“不算不算你俩合伙欺负人!”两人把破帽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书信。王立宝喝道:“你这个***信在哪儿?”沈大同也回骂道:“你***没长眼呀信就在帽子里。”姜中韦喝斥道:“帽子里哪有信呀!”沈大同歪头沉思道:“我忘了信八成藏在我的棉袄里!”话音才落王立宝、姜中韦威逼他把臭气熏天、虱子成堆的破棉袄脱了下来又翻了个遍。破棉袄上净是窟窿除了绽出的脏兮兮的破棉花哪儿有信的影子?王立宝、姜中韦正愣眼沈大同拍手笑道:“又叫**了一顿信藏在我裤腿里呢!我偏不给你俩说。”王立宝大怒骂道:“你他妈里个歪屄!满嘴瞎话。”沈大同也回骂道:“你他妈里个歪屄!这一回我说得是实话那封信就在我裤腿里是利司叔叫俺婶子给我缝到里头的。俺利司叔还说只要我把这封信送到丰县梁寨集交给苏庄算卦的老石老石就给我买个大烧鸡。”王立宝面露杀机叫道:“妈里个屄!他虽说憨嘴上倒不吃亏。姜中韦!你带几个人把他拉过去活埋了!”姜中韦懒得动劝道:“王团长!这是个憨家伙你能跟他一般见识?”王立宝一想也是望着傻呼呼的沈大同尚在犹豫。姜中韦不耐烦道:“王团长!跟个憨子瞎啰嗦啥呀**没人指使了能叫个憨家伙去送信吗?叫他滚蛋吧!”王立宝劈腚给了沈大同一脚骂道:“你他妈里个歪屄趁早给我滚。”沈大同被他踢了个跟头爬起来骂道:“王立宝!你***不信就散那封信真藏在我的裤腿脚里是俺婶子给我缝上的。俺婶子也说只要我把信送到梁寨集交给算卦的老石他就给我买一个烧鸡啃。你不信我撕开裤腿脚你俩看看!”说着低头就要撕裤腿。姜中韦哭笑不得笑骂道:“这个憨家伙装得倒象饶你一命就不错了你还想叫王团长给你买个烧鸡吃吗?”沈大同闻言大为逆耳正色道:“非叫他***给我买烧鸡?你们不信拉倒我可走了!俺利司叔说了只要把那封信交给老石他一准给我买个大烧鸡啃。***东西不信我说的话不信咱就拉倒!我可丑话说在头里你们可别后悔!”姜中韦喝道:“快滚!”沈大同叫道:“王立宝!你把你‘大叔’弄到哪儿去了?”王立宝恼羞成怒:“再不走我枪毙了你**的。”沈大同回骂道:“我枪毙你**的!你把俺儿小同抱到哪儿去了?”姜中韦冲上前去对他劈腚就是一脚骂道:“你找死呀?”沈大同顿时吓了一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捡起破棉帽子戴上忘可着嗓子唱着:“大路上来了我陈士夺赶集赶了三天多……”晃晃悠悠地走了。王立宝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悻悻道:“真他娘的倒霉大晌午叫个憨子气个半死。”

沈大同疯疯癫癫一路摇头晃脑唱着《喝面叶》穿过鲁南县城出了南关直往丰县城而去。到了丰县倒没费多大周折便穿城而过直奔城南梁寨。天色将晚便到了梁寨集。沈大同站在集市正中的叉路口傻愣愣地乱瞅不知上哪儿去好。就在这时迎面一人走来与沈大同撞了个满怀。沈大同一把揪着那人大喜道:“老石!你给我买个大烧鸡!”那人吃了一惊:“你这个疯子!谁给你卖烧鸡呀?”沈大同盯了他一阵晃晃脑袋沮丧道:“狗日揍的我认错人了!不是老石。”放开那人扭身就走。那人见他说话蹊跷想起当年寻找石敬宣做事古怪的张海新背后追问:“你找老石?你找哪个老石呀?”沈大同停住脚步愣头愣脑道:“俺找苏庄算卦的老石。”那人见他两眼吊滞却一本正经不由暗吃一惊问道:“你找老石?你找他有啥事不?”沈大同道:“俺叔叫我把一封信交给他叫他给我买个烧鸡。”那人心中惊疑问道:“叫你送信的是个啥人?”沈大同用袄袖一抹鼻涕瞪着眼道:“是俺叔!”那人耐心道:“我知道是你叔!你叔他是谁呀?”沈大同认真道:“是俺婶子的男人!”那人心想:这家伙真差心眼这不等于没说吗?你叔当然是你婶子的男人!要是成了你娘的男人还真是个问题。

那人接着问道:“你婶子是谁?”沈大同咧嘴笑道:“你这人差心眼连俺婶子是谁都知不道真笨!俺婶子是俺叔的媳妇呀!俺婶子把那封信缝到我裤腿里叫我送给苏庄算卦的石敬宣!叫他给我卖个大烧鸡。”那人啼笑皆非暗忖道:“我的娘也这报应真快我差心眼?咱俩是有一个差心眼的。”心下踌躇:看来这人的心眼不够头不管是真是假来找石军师倒是真的还是把他带回去吧!便哄他道:“你是说鲁南县城北苏庄那个算卦的石敬宣吗?我认得他你跟我走吧!准给你买个大烧鸡中不?”沈大同大喜不假思索摇晃着脑袋兴冲冲地跟着那人走了。

两人来到一个村庄拐弯抹角进了一家。从屋里钻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那人见沈大同衣衫褴褛目光呆滞嗔怪道:“小银!你咋把个疯子带来了?”小银悄声道:“焦二哥!这疯子可大有门道!石军师在吗?”焦守则道:“正在屋里和志刚、章老三一块商议事呢!”小银问道:“您这是干啥去?”焦守则道:“晌午贪喝了两碗凉菜糊糊拉肚子!”说着苦瓜着脸钻进茅厕方便去了小银便带着沈大同进了堂屋。沈大同一进屋见石敬宣正和几个人围坐在一个小方桌前大喜道:“老石!我可找到你了俺利司叔可说了只要把信交给你你就给我买个大烧鸡吃。”景志刚见他说话有趣莞尔问道:“石军师!这人是谁?”石敬宣诧异道:“是憨大同!是俺西南沈塘庄上的。小银!你咋把他弄来了?”小银笑道:“他说给你带来一封信也知不道是真是假。”林之波道:“谁给石军师写信?他在苏庄不是单门独户吗?”石敬宣猜测道:“会不会是冯剑又有信来?”景志刚吃惊道:“是他的信?他咋这么大意?叫个疯子来送信!路上出了纰漏咋办?”章老三道:“石军师说得对八成是冯剑他们!”林之波疑惑道:“秦朋去寻找冯剑!出门一年多了至今没有回来他要是和冯剑在一起为啥不事先捎个信来?”景志刚也紧皱眉头:“是呀!秦朋到底找到冯剑没有?”章老三道:“先拿信看看再说!”石敬宣朝沈大同一伸手:“大同!把信交给我吧!”沈大同也一摊手道:“烧鸡呢?”石敬宣笑道:“放心吧!你把信交给我回头一准给你买个烧鸡!”沈大同把头摇成货郎鼓坚决道:“不中!你不给我烧鸡我就不给你信。俺利司叔可说了你把烧鸡给我我便把信给你。”沈大同板着脸一幅“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样子!小银哄他道:“你先把信掏出来我这就到梁寨集上给你买烧鸡去。”沈大同嘴撅得能拴头毛驴摇头道:“不中!别操我了你得先给我烧鸡我再把信给你。”小银激将道:“是说瞎话吧?你根本就没带信。”沈大同急了道:“谁哄你谁是小狗俺叔真是叫我来送信的。”小银道:“你光说有信信在哪儿呢?”沈大同得意地笑了歪头认真道:“你不给我烧鸡我就是不给你说那封信就在我裤腿脚里缝着呢!”大伙禁不住笑了。景志刚莞尔道:“小银!难得他憨得实在你再到梁寨集跑一趟给他买个大个烧鸡来。”不银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小银走后大家围着沈大同说笑哄他把信交出来。不管他们咋说沈大同立场坚定非得等见了烧鸡才肯拿信大家虽说焦急倒也拿他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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