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暗流急涌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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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氏祖宅的内室之中,沉睡了一天一夜的汤成子幡然醒来,满屋的药味呛得他接连咳嗽了几声。

一个佝偻的老仆闻声跑来,汤成子急忙招呼道:“老邴,你且慢点。”

老邴却加快了步伐,轻声道:“小姐刚眯着,可别吵醒了她。”

汤成子转头一看,才发现汤燕燕趴在床头,沉沉睡着了。

他于是转向老邴,悄声问道:“现在是几时了?”

“鸡鸣刚过,快要日出了吧!”老邴走到桌旁,一边倒水一边回道。

汤成子掐算着日子,叹息道:“今天元宵节,我却不能起床。”

老邴端来杯子,微笑道:“元宵节就让年轻人热闹去,我们老头子安心感受一下就好。”

汤成子没有说孙女的婚事,只附和道:“也只能如此了。”

老邴看着汤成子阴郁的脸,赶忙解释道:“主人不必过虑,医师看过了,只需调养几天便无碍了。”

汤成子却因此联想起自己命不久矣的卜辞,愈加悒悒不乐。

老邴只道汤成子为病情所累,关怀道:“喝点热开水吧!”

汤成子接过茶水,却久久不能入口,一双眼无助地望着窗外。道道晨光射了进来,让他恍然想起启明岛上的枪林弹雨。

他自然明白,那夜的最后一战,看似无影无形,无声又无息,实则经历了山呼海啸般的激烈较量。

他这边伤重如此,对方也讨不到便宜。

两败俱伤之下,和谈的达成顺理成章。

七星群岛将迎来一段难得的和平岁月,但是对汤成子而言,孙女的终身大事是他首先须要妥善解决的。

出征之前答应孙女的事,却不是袁泰出了什么状况,而是因为自己受了重伤。汤成子思量至此,不免又是一声长叹。

老邴年过七旬,自幼便跟了汤成子。汤成子解放他奴隶的身份,他却初心不改,仍然称汤成子“主人”。

但在汤成子眼中,他就像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尽管他天生残疾,汤成子却从未歧视过他,还教授了他不少修真知识。

他也十分识相,向来安守本分,从来不过问汤成子的政教大事,对汤氏家事则是关怀备至,兢兢业业地尽职尽责。

在汤氏族人看来,他是个信得过的老实人。

因此,看到老邴很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汤成子主动咨询道:“老邴,你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可有为她留意过将来的如意郎君?”

老邴憨厚笑道:“主人,这会儿就我们两个在,老仆就有一说一。老仆着实留意过,不过可能跟主人的想法略微不同。”

见得老邴说得如此委婉,汤成子大概有了数,喝了一口热开水,将杯子递给老邴的同时,催道:“那说来听听,兼听则明嘛!”

老邴佝偻的身子像一张弓似的,他那拿着杯子的手则像一根箭,双双倒影在汤成子的眼前,让他猛然嗅出一丝危险的味道。

然而药味浓烈,眼前立着的又是家中老仆,汤成子心头一震之后,又迅即平静下来,只和声吩咐老邴坐着说话。

老邴蹑手蹑脚地端来一条圆凳,轻轻放下,又轻轻落座,生怕吵醒了正微微打鼾的汤燕燕。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他倒是忘了把被子放回原处。

而他的声音也异常细微,汤成子得竖起耳朵才能听清。

但听他介绍来介绍去,无不把眼光留在了七星群岛除商岛外的其他六位岛主之家,而且罗列出的英俊人物,都是各家的嫡系子孙。

汤成子敏锐地发现,各家的这些嫡系子孙中,尽皆不是最长的那个。他追问才知,原来老邴也打着招赘的算盘。

耐心听老邴娓娓讲完,汤成子哑然失笑道:“在你心中,夏巨鲸居然是最佳人选,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老邴赔笑道:“夏巨鲸虽然从小就有恶名,但是本性不坏,而且他孝心可嘉,仅凭这一点,料定他将来不会怠慢了主人。”

汤成子唏嘘道:“可是他不幸中弹,也不知道如今伤势如何了。”

老邴蓦然一惊,忙问道:“火枪的钢珠弹?”

“是啊!”汤成子点着大拇指盖说,“估计有这么大颗,还好没有伤到要害,性命应该能保得住。”

“那就好!那就好!”老邴感慨之余,不免自责道,“你瞧瞧我,不问青红皂白,就瞎说一通,还有很多情况都没考虑到。”

汤成子摆手示意不打紧,改问道:“为何你不看好袁泰?”

老邴斟酌片刻,不敢直言,直待汤成子让他但说无妨,才勉强分析道:“袁泰太元血脉,身世不可谓不显贵,恕我直言,这种人物最难驾驭。

如今他背负血海深仇,七星群岛不过他暂时的寄所,迟早有一天会回到真元大陆的。

然而他戴罪之身,即便回到真元大陆,势必前途堪忧,凶险异常,指不定哪天就被朝廷给抓了去,秋后问斩。

凡此种种,老仆窃以为,袁泰委实不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这些我当然都考虑到了。”汤成子欠了欠身,解释道,“听闻十王世家当初共谋统一大业,商定五百年兴替轮回,真元大陆的历史从此进入王朝世纪阶段。

如今坐天下的安家王朝,便是第十个世纪。粗略算算,也快五百年了,这说明离他们逊位的日子不远了。

自古以来,改朝换代都会改正朔,易服色,大赦天下。袁泰届时将重获清白之身,到时候再回真元大陆不迟。

他若是与燕燕成婚,将燕燕一起带去便是了,也让燕燕见识一下大陆的风采。”

老邴马上反问:“那主人呢?”

汤成子坦然笑道:“我时日无多,到时候往海里一丢,给那些鱼儿饱餐一顿,一了百了。”

“不然。”老邴摆手道:“元魂分五色,造化凝成珠。大祭司难道没想到这一层?”

汤成子摇头道:“此事概率极小,况且还可能一朝堕入鬼域。如若果然如此,将来再见,恐怕物是人非,是敌是友都说不定了,何必徒增烦恼?”

老邴正欲反驳,汤燕燕忽然翻转了头,但是她眼睛深闭,显然还未睡醒。

然而这个小插曲,却把老邴要说的话给挤了回去。

老邴看汤成子态度坚定,就没有继续说元魂凝珠的事,而是说起了袁泰这一天一夜的表现。

话说袁泰这一天一夜也没闲着,相比汤燕燕,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祝祷汤成子早日康复,袁泰命人备来干肉清醪,恭祀七星群岛的列祖列宗,就连从祀于两庑的诸先辈,也太牢奉祀。

而他自己,则虔诚地跪在神龛之前,夜以继日地吟诵祛病消灾的祷词。

关合守护在侧,光看着都觉得心酸,几番苦劝无果,只好悻悻地独坐一旁。

而他的内心里,则被对汤成子的担忧和对袁泰的怜爱这两种情绪占满。

恍惚间,这两种情绪就像太极图的阴阳两极,搅得关合一阵心绞痛,却往往在痛得难以忍受时,又涣然冰释。

关合与袁泰就这样僵持到夜半三更。关合晚饭吃得不多,这会儿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他的睡眼惺忪,顿感些许晕眩。

可是当他睁大双眼,看见袁泰还在孜孜不倦地吟诵祷词,便霍地起身,快步走到袁泰身旁,询问道:“袁泰,你后来吃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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